沈昼叶鼻尖发红,泪水汪在眼里,点了点头,将手伸向通信本。
沈昼叶就要哭了,病急乱投医,也没有能挑剔的条件。她当着陈啸之的面儿翻开了通讯本,想在里面找到爸爸年轻时的照片。
那本子犹如扇子般展开——
——十五岁的沈昼叶却突然发现……
连续一个多月无法寄出去的,那封信没了。
2008年冬日的风吹过线装的、空白的本子纸,哗啦作响。
陈啸之一顿,几乎是温柔地问:“……怎么了?”
十五岁的沈昼叶膝上本子被吹得哗啦作响,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湛然晴空万里无云,大雁翩然南飞,恰是北国之秋。
…………
……
加利福尼亚,旧金山湾,帕罗奥多。
理论上加州是多晴天的,无论如何都不应如此多雨——可2018年的晚夏却阴雨连绵,像是天被捅漏了一般。
雨水敲打屋檐,阿斯特迪洛的宿舍阁楼中,二十五岁的沈昼叶在被子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只。
片刻后ios的闹钟嘚嘚嘚地响起,一只细白的手伸出被褥,将手机闹铃按死了。
“……呼。”
沈昼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可是她连呼吸里都带着彻夜哭泣的鼻音——她连在睡梦中都在抽泣。
那些金色的、美好的,大雁南飞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过往,是不能入梦的。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拉下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要加油呀,”二十五岁的她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带着鼻音,对自己喃喃自语道:
“……你不能娇气了,叶叶。”
第52章 陈教授怒道:“这种破伞不……
“——你怎么了?”
来自早饭桌上的, 石破天惊的一问。
大雨如瓢泼一般洋洋洒洒,宿舍小楼的餐厅里空无一人,苏格兰人仍在楼上呼呼大睡。
清晨六点, 沈昼叶抬起头, 怔怔望向对面的张臻。
张臻颇为关心地问:“沈昼叶, 你眼睛怎么这么肿,昨天晚上怎么了?”
沈昼叶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没怎么。”
张臻似乎在拼命揣测沈昼叶为什么会肿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张臻终于猜测地问:“你是不是太想吃红烧肉,馋哭了?”
沈昼叶:“……”
“想吃红烧肉, 想家嘛, ”张臻笑着道:“谁不会有呢?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想家想得在宿舍里嗷嗷哭, 我一哭我本科室友也跟着哭, 最后我们宿舍四个人四重奏,抱在一起想家……”
沈昼叶抽了一下鼻子, 小声说:“我记得那一次。迷们宿舍哭声震天, 我当时去接水,路过你们宿舍门口,差点把我给吓得做噩梦。”
张臻:“……”
沈昼叶诚实地道:“我那时候以为你们宿舍有人上吊了。”
张臻:“…………”
“后来我们宿舍的说,那是你们寝室在集体想家。”沈昼叶补充道:“场面非常恐怖,我们哪里敢说话哦……”
张臻说:“我请求你忘了那一次。”
沈昼叶小声说:“我也在尝试。”
过了一会儿,张臻又问:“所以你眼眶这么红, 不是因为想家吗?”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微一思索,温和地笑道:
“……不。至少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概念。”
人在五岁的时候,开心就是开心,快乐就是快乐自身。
孩子哭的时候就是悲伤,笑的时候就是快乐, 摔门的时候只是愤怒,发抖则是单纯的害怕,泪水从不被赋予更多意义。皮克斯工作室曾做过一部非常子供向的动画片,《头脑特工队》,风格非常简陋,可内核却不然——它讲了孩子脑海中的五种情绪,和一个小女孩的离家出走。
十五岁的少女的泪水可以是快乐的,却也可能是绝望的,她的笑容背后可能是勉强,发抖则可能来自于一场她无法表达出来的悲伤。少女会说不出话,会开始尝试封闭自己,将那些逐渐复杂与沉重的情绪锁在心底腐烂。
岁月终会塞给泪水、笑容、摔门与发抖,更多意义和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