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将游戏机还给了沈昼叶。
他们又玩了一会儿,陈啸之的游戏机响起了没电的提示音,沈昼叶便也收起了游戏机。
那是一个没有家长、连电都没有的漆黑的夜晚。沈昼叶坐在他身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陈啸之一愣,问道:“……要去睡觉么?”
沈昼叶不说话,用力地摇了摇头,表坚定的拒绝。
“——那不然学习?”陈啸之无奈道:“或者我看看我的psp还有没有电,不过里面的游戏你不一定爱玩。”
沈昼叶又认真地、特别用力地摇了摇头。
陈啸之:“……”
“想干什么,”陈啸之凉飕飕地说:“你总不是想折腾我吧?”
沈昼叶又摇了摇头,却又打了个哈欠。
陈啸之:“……你说?”
“……observatory,”
沈昼叶仰起脑袋看着笼罩在黑夜中的陈啸之,认真地说出下半段、标准而流利的英文:
“of celestial bodies.”
——天体观测。
冬夜行星俯视着世间,恒星温柔绽放。
浩瀚辽阔的星空下,沈昼叶裹紧了陈啸之找的羽绒服,跟正背着天文望远镜的陈啸之,朝楼上走去。
“顶层就是有这个好处,”陈啸之边走边解释道:“我家屋顶是有个小花园的,我妈和阿姨一起种了一堆土豆南瓜……不过现在冬天,已经快没花了。”
沈昼叶踩着棉拖鞋说:“然后住顶楼的坏处是一停电就完蛋。”
“……,”陈啸之乌鸡鲅鱼,推开通往顶楼花园的门,道:“是你运气太差,我住了这么久都没这种事儿。”
沈昼叶忍俊不禁道:“万一哪天早上停电,你可怎么上学啊?”
陈啸之白她一眼,重复道:“说了是你运气差。”
然后他关上门,将那炮筒般的望远镜放了下来。
天台的花园确实相当冷,却仍有这一年度最后的月季绽放,沉重的望远镜砰地落地。
沈昼叶立刻去调设备——她做这个堪称熟门熟路,将赤道仪的赤经纬轴调试至平行,又调节了望远镜的主镜和寻星镜。
他们所在的城市一角因停电熄灭,天地间静谧已极,唯有头顶万千有如悬雨的行星。
“好像是有一段时间没用了,”黑夜里,陈啸之翻找着自己的包,淡淡地道:“不知道进灰没有,但是这个望远镜挺清楚。”
沈昼叶呆呆地道:“……好贵的吧?我原来差点拆了一个,然后我妈差点把我给拆了。”
陈啸之嫌她:“你妈不拆你有鬼了,你怎么什么都能拆?”
沈昼叶喊道:“你又知道了!我在你面前拆东西了吗,滚蛋。”
应该滚蛋的陈啸之嗤地一笑,捏着沈昼叶的脸用力拧了拧,将小姑娘捏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不住使劲儿拍他的爪子——
“疼,”沈昼叶悲愤地道:“你有病吗!”
然后,陈啸之松了手,轻轻拍了拍望远镜。
宇宙犹如盛开的重重花束一般,于少年们的眼前绽开,一时竟不知是花如宇宙,还是宇宙似花。
浩渺云星,辽阔而又渺小如尘的星团——冬夜最后的月季如同盛开在了宇宙之中。
花瓣下隐着行星,叶脉下匿藏着星云。
“……昴星团,”沈昼叶跪坐在地上,被月季花枝掩映着,眼睛贴着目镜,小心翼翼地说:“确实是昴星团……这么亮,可见度这么好!那也就是说玫瑰星云今晚应该也可以观测。”
陈啸之凑到寻星镜看了一眼,断断续续地道:“对,今晚天气好……往左调一下,我记得玫瑰星云在左边。”
沈昼叶笑了起来:“嗯!”
“怎么突然就想看星星了?”陈啸之莞尔道:“那边有手册和指引,你找找看……能找到吗?”
沈昼叶认真地鼓捣,说:“唔,就是看到你的望远镜了。”
“让你找手电筒你找不着,”陈啸之吧唧一下弹她脑袋,示意沈昼叶滚边儿去,自己凑到镜前调试,语气中充满嫌弃:“我的望远镜倒找出来了?——干嘛呢沈昼叶,翻我房间?”
沈昼叶冻得哆哆嗦嗦,搓着冻红的爪子瞅瞅陈啸之:“没有翻你房间鸭,这么大一个摆在面儿上,我一眼就看到了。”
陈啸之冷冷地:“看到就看到了,不准卖萌。”
沈昼叶倔强不屈服地说:“我不!”
“……”
陈啸之他妈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在那调了半天方向,叹了口气道:“……行了,找到了,你来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