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起源磁石能转移,有些东西确实换不了位置的。
比如说王前辈曾存放梦鼠王尸体,从其中取出世界塔罗牌的困龙井。以及井边王槿之的坟墓。在往昔重?现秘境混乱那一刻乔双鲤看到了王盼之大半记忆,其中就几年前刚拜师不久,王盼之操控他身体时的画面。乔双鲤看到在王盼之试图取出井中梦鼠王尸体时,遗留下来的力?量阻拦。
那是火焰的力?量,王槿之不知用何种方法将火焰困在坟边,守护那口井。可能是她在觉察到自己被东皇操控后留下的,也有可能是东皇刻意留下的,无论如何?,都会与那人有关。
乔双鲤费力?从裂缝挤进去,蹭掉了肩膀上几?撮毛,裂缝幽深狭窄,弯曲看不到尽头,人在其中极易得幽闭恐惧症。但乔双鲤刚沿裂缝向山内走了半截就感受到浓重?绝望的气息。和昆仑秘境初开的感觉几?近相同。
就是这里?!
原本庞大宽阔的地下钟乳石洞穴因地震只余下断壁残垣,曾经澄澈见底的水潭污浊不堪。岩壁上隐约还能感受到残存刀痕上凝而不散的森冷感,曾挂满桃符军牌的红绳不知落到哪里去,只留下光秃丑陋的岩壁。
黑猫在断折钟乳岩间穿梭,沿着破碎陡峭的石壁向下跳跃。曾经王前辈走的那条路现如今已经消失了,唯有地底深处若有若无的绝望气息像通往迷宫终点的线团,让乔双鲤踩着碎岩断壁下到洞窟底端。
地下水潭依旧,原本在水面下,通往水潭中央的石梁却断的七七八八。乔双鲤无法凌波微步,他化作雾气,直接到了水潭中央。水潭下是罕见的洞中洞,潭中潭,水流倾泻而下,落入更深层的洞窟中。
这里?已处于地下深处,山峦崩裂改变地貌,原本宽阔如足球场的潭水不知顺着哪条裂缝流光了,只剩下中央孤零零的石灰岩柱。五人环抱粗的岩柱上是一口枯井。
不知哪朝哪代方型石块筑成的石井,井口周围是纯白无暇的石块,仿佛南极冰雪。粗糙生锈的巨大铁链一半藏在井中,一半搭在井口,像一头被抽筋扒皮的老龙。井边上立着个只剩下半截的石碑,同样磨损的没有棱角,繁体字迹却和石井石碑的年代不同,更新,也更娟秀,似是民国时南方大家闺秀一笔一划刻下。
【锁龙井】
与昆仑秘境同源的绝望气息便是从这口井中传来的,但乔双鲤的目光却先落到井旁杂乱石块垒成的坟冢处。
坟冢前原本摆放的一叠老照片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残坟孤冢。隐约间乔双鲤似乎嗅到了桂花酒醇厚凛冽的香气。
‘姊姊,我来看你了。’
酒香中乔双鲤听到王盼之的声音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若有若无。岩洞中昏黄一片,像是老照片上的颜色。昏黄中乔双鲤看到年少时的他身披黑火斗篷,大马横刀坐在坟堆前,将一坛酒摔了下去。
不是他,这是几年前暂借乔双鲤身躯来取国王塔罗牌的王前辈。
‘我收了一个徒弟。’
‘小猫崽子差的远,勉强有我当初百分之一的天赋……’
‘谁知道怎么回事他就继承我特质了,烦死人。’
“王槿之。”
乔双鲤没有理会纷纷扰扰回忆画面的干扰,他恢复人形,手握龙鳞刀,面容冷肃。
“或者说,我该叫你东皇。”
过往画面景象仍在乔双鲤眼前上演,他看?到王前辈望向坟冢时眼中那一抹怀念眷恋,看?到他艰难固执的走向锁龙井。看?到那股昏黄火光的阻拦,让王盼之仿若背负大山,步履艰难,像是在松脂里?竭力挣扎的小虫。
是的,这昏黄若快要燃尽煤油灯的光芒正是火焰。
王槿之的火焰,在这里?燃烧了近百年。
‘我就不信折耳还不能活?!’
记忆中王盼之的怒吼像头被激怒的护崽雌狮,满腔怒火不甘,为乔双鲤也为王槿之。
‘谁让折耳死,我就让他死!!’
“她现在全都知道了。”
乔双鲤淡淡道:“王家的秘密,你的秘密,所以王前辈疯了。”
“她单枪匹马杀进昆仑秘境,要和东皇鱼死网破,要去找你问个明白。”
“王前辈会死的,她已经死过一次,不会再有任何复生可能。”
“而你却还在这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没有将承担一切坦然告知的勇气?”
昏黄光芒黯淡飘忽,像是燃烧许久的烛芯。记忆画面中王盼之一步一顿艰难走到井边,他没有了咆哮呐喊的力?气,声如蚊蚋,语气依旧坚定?。
‘折耳都会好好的。’
‘都应该活的好好的。’
“唉。”
一声幽幽叹息,从枯井中传来。似是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声音还算年轻,却已浸满了沧桑与无奈。乔双鲤心中一凛,暗自紧握龙鳞刀。只见周围朦胧记忆画面再次变换,最后变作了一张残旧木桌,桌上碗筷齐了,正中央三两叠小菜,簇拥着白瓷碗。雪白的汤,撒了翠绿葱叶,里?面浮浮沉沉几?个雪团般白胖的馄饨。
瓷碗下压着张纸条,纸条上娟秀小字同锁龙井残碑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盼之,今晚吃刀鱼馄饨】
王家被灭门的当晚,王盼之本是高高兴兴去赴姊姊的约,来吃一碗馄饨的。
‘王家宿命早该结束了。’
轻柔女声响起,吴侬软语,听起来永远笼着层淡淡愁绪。
‘并非我不愿告诉盼之,只是在我觉察到时,已无能为力?。’
昏黄火光自锁龙井中晃晃悠悠浮现,在它出现时记忆画面化作碎片破碎消散,火光映照在记忆碎片中,乔双鲤看到截然不同的火焰。
曾经它莹白缥缈如月辉,璀璨洁白,美丽圣洁。反照现在的火焰昏黄微弱,恍若风中残烛,仿佛风一吹就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