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平和地搁下请帖:“咱们别太出挑就行。”
昌意公主比她大上两岁,许多事情耽误着没有出嫁,也是公主殿下本人挑剔,满京都的公子郎君都看不入眼。
“定安侯也会去吗?”
云采托着下颌,随口问。
“不一定。”徐颂宁喝了口茶,十分不含蓄地道:“侯爷很像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另一头,薛愈正在殿里和帝王闲聊。
“身上发了烂疮?”帝王眉头微皱,话语里不经意带点嫌恶。
“是,因那毒根深蒂固,拔除时候药性和体内病症相触,以至于不断恶化,生出些疮疤来,因如今天气渐热,担忧六殿下发炎,便提前用了冰,如今六皇子府中储藏的冰已悉数用尽了,六皇子府里的管事上了折子,请求赐冰给六殿下府里。”
皇帝眼里的嫌恶几乎遮掩不住,摆一摆手:“你看着办吧。”
薛愈答应下来,听皇帝道:“他的婚事也搁置着吧,皇后挑了这样许久,也没寻到可心的姑娘,如今这样子…也不晓得能不能撑到他婚事。”
皇后自然是聪明人,皇帝把儿子看成眼珠子,觉得怎么样都有世家千金前仆后继地往他身上凑,皇后可就清醒多了——毕竟那也不是她亲儿子——六皇子那病症暗暗流传出去,各家千金除了有个没良心的爹、不稀罕闺女命的,谁还乐意嫁过去,沾惹一身骚,干脆就拖着,等皇帝都觉得这厮实在没法子成亲了,两边不得罪。
皇帝犹在气恼六皇子,冷道:“混账东西,道理都白教给他了。”
薛愈神色平和,如今天气渐渐炎热,改换单衣官袍,愈发衬得他身形清瘦高挑,安然立在下面,长身玉立,十分赏心悦目。
皇帝瞥了他两眼,想起件事情来:“昌意的生辰就在这几天了?她闹着要办什么生辰宴,满嘴胡闹的主意,说什么不拘男女一个院子里热热闹闹说话,真是…不成什么体统。”
他说着这话,比起来说六皇子时候,可就温煦多了。
到底嫡长女,又是独女,自然看得特别些。
“你收到她的请帖了没?”
薛愈温和道:“收到了,只是臣公务繁忙……”
皇帝笑一声,敲了下桌子,比他更温和:“别,你不忙,你去,给朕看着她点,别叫她胡闹。”
薛愈:……
皇帝瞥她一眼,嘴边一点笑:“说起来你和昌意颇为适龄,若把你们两个凑成一对儿,以后你做朕的女婿……”
薛愈垂首:“臣不敢。”
“哦?”
帝王的笑脸陡然冷下来:“怎么,朕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定安侯你竟看不上吗?”
第29章
帝王喜怒无常,又生性多疑,对着这个最亲近的臣子也动辄试探。
薛愈对此习以为常:“臣不敢,只是自觉配不上公主而已。京城清俊子弟良多,何必委屈公主,与臣相配。”
“你觉得配不上她,她可是很喜欢你呢。”
皇帝冷道:“前日这丫头还大着胆子,说要求朕赐婚给你,朕说你有了喜欢的姑娘,她还哭天喊地说不信。”
“公主年纪尚轻,阅历不丰,所以觉得臣好,可臣怎么堪做殿下的良配。”薛愈心平气和道。
帝王若是再有一个适龄的女儿,或许真会动了许配给薛愈的心思,毕竟哪怕再信任,不借着裙带关系拴成亲人,也总叫人觉得不安心。
但偏偏不能是这一位昌意公主。
昌意是皇后所出,帝王虽然和皇后相敬如宾,却也有意无意地扶持人与皇后分庭抗礼,薛愈和他阿姐便如是。
倘若他费尽心思划清界限扶持起来的两枚互相对峙的棋子联合到一块儿,他怎么可能不忧心自己这棋盘会不会被人给掀了。
所以哪怕他心知肚明,薛愈没有这样的心思,也还是会克制不住地,伸手点拨试探一二。
薛愈的回答无功无过,虽然未必叫皇帝满意,到底也没有招致更多的责难。
皇帝冷哼一声,却并没有再多发作,转而道:“你跟朕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啦?”
薛愈闷声不语,上头的帝王笑:“你可瞒不住朕,朕都打听过了,你前段时候,可是去了人家敬平侯府,怎么,难不成还是为了探望徐顺元吗?”
薛愈无奈:“陛下明鉴,徐家那日偶发火事,担忧会有后患,所以去走了一趟。”
“那小丫头又遇上了火事?”皇帝全然没听见后半句话,敲着手指头道:“又是水又是火,当真冰火两重天呵?还是把人放在身边最安心,你说是不是?”
薛愈:……
他仰头看着自认慈祥的帝王,那人捋着胡子,一脸笑:“徐家大姑娘就很好,很合适你,你可别把人家错过了。”
薛愈唇角抿出淡淡一点笑来,温和应是。
怎么个合适法呢?
母家弱势,没什么实权,但身份够了,又曾被他搭救,还受了他阿姐的青眼。
这是所有人都会满意的一个结果。
但,徐颂宁呢?
薛愈想到她,想到这小姑娘见到他时候,朦胧的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