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田点头,想了想,又摇头:准确的说,是我爸的规定。之前去其他道场交流,也有见过允许带零食和汽水进道场的。
他声音渐低,眼眸逐渐阖上。伏黑惠垂目,轻声:晚安。
晚安。
第二天早上村田是被压醒的不管谁胸口压了个东西都会觉得呼吸困难然后梦中惊醒。不管村田算是体质好的那种,即使被压着也勉强睡到睡意快散没了,才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伏黑惠长长的眼睫毛差点戳到自己鼻梁骨上。
他花了三秒钟迷茫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这个问题,然后想起来自己昨天和伏黑惠一起睡的。
明明上次一起睡的经历还算愉快,为什么这次就变了?
村田觉得自己像个大号抱枕被伏黑惠手脚并用的抱着,他脸都快和自己的脸贴在一起了。
深吸了一口气,村田吸了一肚子捂暖之后的海盐香气。他目光错开伏黑惠,往墙壁上瞥:已经八点多,完全超过了自己平时规律作息的时间。
正当村田苦恼要怎么叫醒伏黑惠或者说,要怎么在不吵醒伏黑惠的情况下,把伏黑惠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的时候,伏黑惠忽然换了个姿势。
原本他的腿只是搭在村田大腿上,换姿势的时候整条腿往上挪,小腿抵着村田腹部,脚踝刚好压在他耻骨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少年纤细的脚踝压下去。
村田一激灵,条件反射的把伏黑惠掀了下去伏黑惠后脑勺落地,闷哼一声,醒了。他人也是懵的,坐起来后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黑色短发,茫然看向村田,声音低哑:怎么了?
村田弓着腰爬起来,尴尬得满脸通红,结巴道:那、那个我条件反射你没事吧?
皮肤苍白的人无论哪里红了都格外醒目。
伏黑惠看着对方通红的脸和弓腰的姿势,忽然间醒悟了什么;同为年纪相近的少年,生理反应这种东西根本不需要点破。
他眼神慌乱的从村田身上挪开,说话时不自觉也磕巴了一下:我没、没事你,你那个
村田跟兔子似的蹿了出去,只留下声音还在屋子里打转:我去浴室!
卧室的门他都来不及关,冲进浴室里一把反锁大门,村田揉着自己头发坐在地上。冰冷的浴室地板也没能赢过人类生理反应,该硬的地方还是硬着。
他曲起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潮红的脸慢慢开始冒汗,把黑色碎发打湿,黏在脸颊上。
闭上眼的时候就好像又能看见伏黑惠长长的眼睫,眼睫底下冷绿色的瞳孔。贴得很近的时候村田曾经走神的想过:怎么会有男孩子眼睫毛那么长?
常年握刀的指腹上有茧子,摩挲过去时痛而爽利。
他不自觉咬住下唇,汗水淌过额角,眼角,欲坠不坠的挂在少年下颚。最终它撑不住力道,坠落,啪嗒一声撞到村田手背上,碎成一片水痕。
村田洗了把脸,穿着睡衣出去。外面客厅的窗帘已经被拉开,阳光洒满整个空间,明亮而晃眼。
伏黑惠原本在倒牛奶,听见村田开门从浴室出来的动静,他偏过头望过去:村田脸上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下颚一路滴进锁骨窝里。
两人对视时,村田眨了下眼睛,一滴水从他眼睫滚到眼角,像眼泪似的顺着脸颊往下滑。伏黑惠错开视线,揉了揉泛红的脖颈:阿姨留了字条,说她要和朋友出去逛街,早饭给我们留了牛奶和松饼,让我们自己热来吃。
牛奶我热好了。
村田抽出一张洗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最后点红晕散干净了,他表情又变得和平常一模一样。
松饼被做成了星星的形状,柔软而蓬松的散发出香气。
村田和伏黑惠面对面坐着吃早餐。村田吃饭时没有说话的习惯,两人安静的把饭吃完,村田自觉站起来收拾桌子。
他弯腰要拿走伏黑惠面前的牛奶杯子时,伏黑惠突然开口:今天早上
村田面不改色:晨起。
他回答得过于坦诚了,反倒是弄得伏黑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村田意识到伏黑惠似乎不太对劲。他弯腰,顿时距离伏黑惠更近,近到他弯腰时垂下的乌发几乎与伏黑惠炸起的黑发交叠。
伏黑惠长长的眼睫毛距离他很近,真实近距离看见比臆想里的眼睫更加好看。村田以前从来没想过漂亮和锐利两个词可以并存在一个男性身上。直到伏黑惠出现,给村田的审美上了堂新课。
伏黑惠眨眼,脸上开始冒红,绯红色从脸颊烧往脖颈。
村田用手指一戳他的眼睑下面:惠,你的脸好红。
伏黑惠跟碰了火似的飞速后退,退开距离之后脸反而红得更明显。村田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指尖触感落空后他茫然了一瞬,脑子下线:惠没有过和男生一起睡觉的经历吗?
你有?
村田放下手,两条胳膊撑在桌面上:回老家的时候,我房间里不闹虫子,我哥他们经常会过来和我挤一起。
不过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他直起身子,诚实道:和他们睡的时候晚上被碰到了会条件反射的把他们摔下去。
伏黑惠稍微冷静了一点,反驳他:你早上也把我摔下去了。
村田:那是因为你脚踝压到压到我了。
沉默。
沉默之余,两人又都莫名感到几分心虚。虽然心虚的点各有不同,但又确实是心虚。
最后还是村田打破沉默。他把脏了的碟子和水杯全部收走,干咳一声补充:我会好好学习的。
他没有说学习什么,伏黑惠却莫名觉得自己懂了。他目光躲闪,从桌子上的水果一直挪到净水器上,声音低哑:我也会去好好学的。
心虚而沉默的气氛得到了缓和,仿佛在打哑谜般的对话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谈恋爱要做的不仅仅是接吻。
上午他们窝在一起打了会战○4,等到伏黑惠的登车时间快到时,才磨磨蹭蹭的出门。
在检票口两人就要分开走了。村田不能过检票口,站在外面就松开了伏黑惠的手:只能送到这里啦!你上车之后记得给我发信息,到家了也给我发信息,别忘了啊。
他望着伏黑惠的眼眸总是亮晶晶的,热切的。光是被这双眼眸注视,伏黑惠都觉得自己脸上要烧起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故作随意的开口,用磕磕绊绊不甚熟练的异国语言低语: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的,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颗种子
提心吊胆的春天。
伏黑惠念得很快很轻,虽然发音极其不熟练,但大体上居然没有什么错误。
村田露出茫然的表情。从他发现伏黑惠开口第一句话不是日语开始,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听天书。
等到伏黑惠念完,村田还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见伏黑惠不再说话了,村田试探的开口:你刚刚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