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红到了一个有点吓人的地步,刚刚晒太阳的一小会儿就足够他严重晒伤。村田闭着眼,手伸进右边羽织口袋里,从里面摸索出半透明的密封袋。
里面装有注射器,和暗紫色的注射剂。他勉强睁开眼,低头用尖牙咬开袋子,冷汗顺着额角滚落下来。
用尖锐到过分的指甲划开瓶盖,将暗紫色液体摄入注射器中,他伸手摩挲着自己脖颈上的动脉,正在对准。
蓦然,一股浓郁的,血液独有的腥甜味窜入鼻腔。五感比脑子更快捕捉到那股味道,村田的心脏在瞬间猛然挣扎起来,他握刀的手一抖,注射器滚落下去,和地上的碎片混杂在一起。
明明体力还很充足,脑子却止不住的眩晕,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村田的眼睛瞳孔变得极其细长,几乎细长到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范围了:原本只是从嘴巴边缘探出一点尖角的利齿,在此刻已然长得完全越过下唇。
思绪空白了片刻,等他勉强找回一点理智的时候,视线已经不受控制的黏在了阴影之外的人身上。
是人。
一个受了伤,并且伤口不断散发出鲜甜的血液气息的人。
村田无意识的咽着口水,眼瞳红到近乎透明的地步。这是术式后遗症术式范围之内禁止咒术,于是就要千倍百倍的压榨身体里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天赋。
人类的力量终究有限,当□□追不上天赋时,属于鬼的基因便蠢蠢欲动的跳了出来。
人类做不到的身体极限,换成鬼不就可以了吗?
好饿好饿
村田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手指发抖的摸到手机,随便拨出去一个号码。他不知道这个号码会打给谁随便谁都好,最好是家里人,或者医院里熟悉的声音。
那个受伤的家伙看起来很迟钝,还没有发现躲在残垣断壁后面的村田,也不知道自己正置于什么样的危险之中,只在原地来来回回的踱步。
手机漫长的拨号音连续响起,每一声都好像在催着村田赶快开饭。他混乱而惘然的舔着自己牙齿,籍由那点快要散掉的腥甜味安抚自己快要丧失理智的胃部。
电话通了,那边传来伏黑惠的,略微失真的声音:阿理?
村田舔舐牙齿的动作停住。他混乱到好像被盐巴凝固的脑子,因为这句话而清醒了一部分,嘴巴里好像也蔓延开盐巴苦涩的味道像是没有过滤过的那种盐巴。
过了好几秒,他才找回自己的一点语言组织能力:打电话给产屋敷医院,拜托愈史郎先生立刻来京都支援我我身上有定位器,他知道该怎么做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一点清明又散掉了。村田蜷缩起来,手掌按着自己后脖颈往下,连接颅骨的那块脊椎。
仿佛还能摸到针眼,剧烈的痛从整个脊椎里蔓延出来。他梅红色的眼瞳又开始失焦,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冒出最后一个念头:应该和惠开个玩笑的,刚才语气那么严肃,搞得自己好像要死了一样。
不会吓到他吧?
很快村田就没空想伏黑惠会不会被吓到的问题了。因为他的脑子在下一秒开始就准备跳进垃圾桶并扔掉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了那个反应迟钝的伤员还在村田附近乱晃,血液甘甜的味道被太阳烤一下,就像毒/药似的挥发出来,把村田的五感都密密的捂在里面。
他眼瞳赤红的盯着那个倒霉鬼,舔了舔唇,鲜红的舌头也舔过尖牙。
想吃。
但是那个人站在太阳底下。
其实可以晒太阳。但是讨厌晒太阳。好饿,想吃。
脑子里无法逻辑连贯的词句闪过,村田无意识的向伤者靠近。
产屋敷医院在京都也有分院幸好日本也就那么点大,赶时间的话从东京到京都甚至不需要十分钟。但即使如此,愈史郎还是觉得从东京到京都的时间太长太长了。
因为可能失控的不是别人,是村田!
那家伙平时的战斗力就已经很可怕了,失控之后效果不是简单地乘以二这样计算
脑子里乱糟糟掠过许多念头,愈史郎又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少年,也就是通知了自己的人。
好像也是咒术师?村田的同学?
对讲机响了,愈史郎把注意力挪开:是我嗯,现在情况怎么样?人都疏散了吗?明白了咒术师那边,就交给产屋敷财团的人去交涉吧。
人我们必须要带走,不管什么理由,总之不能交给咒术界的人。
他们懂个屁的鬼!一个会呼吸法的村田就已经够三个水呼切腹了,他们还想搞出会咒术的鬼来毁灭世界吗?!
不管他们,如果起争执的话就联系本地的警察署出示证件。哼,真是没有挨过十二鬼月的毒打才会说出鬼和诅咒也差不多这种蠢话,他们的脑子里面都装着六岁少女的天真公主梦吗?
一如既往的毒舌辱骂了一下对家高层。随着车子到现场后,愈史郎立刻撑开伞跳下车,伏黑惠安静的跟在他后面,刘海垂落的阴影遮住了眼瞳,他的表情有些晦暗。
现场拉着黄色警戒线,两拨人马争执不下。东京和京都现在都乱成一团,咒术界那边暂时找不出什么能主持大局的人。反观产屋敷这边,愈史郎来之后大家都挺直了脊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愈史郎看起来很不高兴,满脸都写着我今天要炖个小孩吃这样的生气。他大跨步挤进去,看也不看咒术界那边派来的辅助监督:里面没有活人了吧?
原本有个伤员,我们把他带出来了。村田现在还在里面,我们暂时使用了高浓度的紫藤花喷雾隔绝他和人群不过我感觉紫藤花喷雾已经对他快没有用了。
愈史郎把伞交给助手撑着,自己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黑色箱子,里面放满各种注射剂和型号不一的注射器。他从里面拿出深紫红色的液体抽入注射器中,随后抬头看向咒术师那边:你们有体术打得过村田的咒术师吗?
随行的辅助监督愣住,表情就像见了鬼她甚至还有点想骂脏话。
村田,一个不用咒力就能把咒灵摁在地上杀得反复去世的奇葩。你问我有没有体术打得过他的咒术师?要是有的话村田还会被叫做天才吗!
就算有这样的人,一时半会肯定也调不过来。据说东京那边的情况更危急,特级诅咒师夏油杰本人就在那里,哪里能抽人手过来?
看见辅助监督的表情,愈史郎明白了,却也越发暴躁。他一边调试药剂分量一边问:水呼道场那群写切腹书的人呢?!
助手战战兢兢:已经,已经在路上了
是不是只要给村田注射这个药剂,他就会恢复正常?
愈史郎抬眼,看向说话的少年:少年身上还穿着校服,黑色海胆头,脸倒是挺好看的就是表情很臭。
他道:不,这只是高浓度的紫藤花毒素混杂了麻醉药,能够暂时让村田安静下来。具体情况要等我们把他带回医院检查才能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