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腕上传来一阵凉意。
他低头看去,一串艳红的珠子缠在他腕上。
再对上儿子期待的小眼神,心间淌过一阵暖流,他知道儿子会给太皇太后和太后买礼物,没想到自己也有。
看这串南红的成色,虽然比不上他私库里的,但也值得个大几千两了,儿子的全部压岁钱都没有那么多。
“用压岁钱买的?”
“还欠了皇额娘好多银子。”胤祜点头承认了。
看,他儿子多孝顺!
为了给他买礼物,不但掏空积蓄,还欠了外债。
康熙感动得一塌糊涂。
若是大阿哥或皇后送的,他还不会那么感动。
就像一个人拥有一百两,却拿出一千两给你。另一个人拥有一万两,同样给你一千两。都是一千两,效果却是天差地别,一个倾其所有,另一个分给你一部分,谁更看重你?!
他高高地抱起儿子,豪气十足道:“皇阿玛替你还。”
“不用,我长大了慢慢还。”胤祜摇头拒绝,“我送出去的礼物,是我的心意,怎能让皇阿玛替我承担。”
“父债子偿,子债父偿,你年纪小偿还不起,皇阿玛替你还也在情理当中。你的心意远比银子重要。”
胤祜有一丢丢的羞愧。
害,他真是个渣儿子!
给渣爹买礼物时,他还抠抠搜搜地心疼银子,一转头渣爹还要替他还债,和渣爹一对比,他才是最渣的那个。
……
康熙财大气粗地替儿子还了债,第二天还戴着手串出去显摆了。
毕竟段位不同,康熙要显摆绝不是三阿哥那种低级的炫耀,他是不经意地撩起袖子,将手串暴露于人前。
在场的除了曹寅,还有几个当地官员。
能在官场混的谁没有点眼力见?
一看康熙戴在腕上,又达不到贡品的品质,只能是意义非凡了。
江宁知府闻弦歌而知雅意,主动把话题拉到手串上,“皇上换了新手串?微臣昨日恍然瞧见皇上戴了串绿松石,是微臣记错了,还是皇上换了新手串?”
“你问这手串啊?”康熙嘴角含着笑意,嘴上却说着嫌弃的话:“朕的六阿哥送的,这小子年岁小,眼光不太行,掏空自己攒了几年的压岁钱,给朕淘了这南红手串。”
“就这品质?还不够资格进朕的私库。”
“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朕才勉为其难地戴个一两天。”
如果他语气里的得意再少几分,也许他们就信了。
在场之人谁都不是傻子。
真的勉强的话就不会戴出来了,更不会撩起袖子给他们看了,很显然是想听他们吹捧六阿哥孝顺,他有个孝顺儿子。
江宁知府最上道了,马上就演上了。
用一种羡慕至极地语气说:“皇上会教孩子,六阿哥小小年纪就一片孝心,愿意为皇上掏空压岁钱。微臣教子无方,家里的不孝子成天想着从微臣口袋里掏银子,何时想过给微臣送半点东西?”
康熙摇头叹气:“孝顺的也就这一个,其余的没一个像样,南巡队伍刚出发,第二天他们就集体逃课了,回去就收拾他们。”
另一人应和道:“微臣家三个都是不孝子,成天惹是生非,气得臣每天吃不下饭,只有要银子的时候会装个乖。”
几人凑在一起大谈育儿经。
当然了,主题还是捧康熙有个孝顺儿子,毕竟他想听啊。
为了捧康熙,还不惜昧着良心踩自己儿子一脚。
曹寅听了冷汗直冒,当天夜里又揪着曹夫人一顿诉苦。
“为夫找侍卫打听过,六阿哥自小得皇上宠爱,比别的阿哥晚两年进学,自他进学后上书房的规矩都能改。还成天迟到逃课,也不见受罚。若是早几年出生,太子之位是谁坐还难讲。”
曹夫人背过身不理他。
曹寅苦求道:“夫人,算为夫求你了,辛苦一下你再跑一趟。六阿哥气不消,皇上就不会待见曹家。”
皇上对不满,他连坐了两天冷板凳,趁着南巡队伍还在江宁,定要取得原谅。等他们走了,再想赔罪就难了。
“我去有何用?人家根本不见我!!”曹夫人咬死不去。
顿了下又道:“母亲是皇上的乳娘,看在这层关系上,只要她低个头,皇后娘娘也会给几分薄面。与其在这求我,不如跟母亲说道说道。为了你的前程,她也该放下…身段了!”
曹寅只能叹气。
母亲若是愿意,他能在这求她?
……
直到御驾回銮,孙嬷嬷也没有个表示。
胤祜不在意就是了,他告状也是她告状在前,心里不待见曹家,毕竟是路人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