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庄理往台阶下走,庄理却跳到他背上,轻笑道:“笨蛋,你就不能当我的马吗?我想骑你,从今年骑到明年。”
凤冥:“!!!”
直到此时他才领会“骑马”的意思,然后耳朵烧得比烙铁还红。
庄理咬着他滚烫的耳尖,嗓音低沉沙哑:“还有一个时辰今年就过去了,明年便要到来,你确定要和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凤冥马上背起他,疾步往后院跑。
这个新年,凤冥和庄理过得非常充实,当然,这个“充实”既包括字面上的意义,也包括精神上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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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之后,庄小慧的学堂顺利办起来。为了去她的工厂工作,许多穷苦百姓都把家里的女孩送来读书,这极大地改变了当地人的观念。
以往,女孩读书是绝不允许的。现在,看见从学堂顺利毕业的女孩陆陆续续有了好工作,领到了高额薪酬,很多人都觉得必须送自家的女孩也去读书。
好日子谁不想过?
庄小慧在京城和江南等地开办了好几家水力驱动的纺织厂,织出的布由皇家商船带去海外贩卖。
庄理改造的商船航行速度非常快,还安装的有火炮等利器,根本不惧怕任何海盗或小国的挑战。
也因此,庄小慧从对外贸易中赚了个盆满钵满。
当地富商看了眼馋,也想办厂,她就开了一家机械厂,专门打造水力驱动的纺纱机和织布机,再转卖出去,从中狠赚一笔。
短短几月,江南遍地都是纺织厂,对劳工的需求也就更大。
比起男人,女性更心灵手巧,勤劳肯干,便于管理,所以一般的纺织厂都喜欢招收女工。
整个江南地区都需要女工,于是从庄小慧开办的学校里毕业的女子也就不愁找不到工作。她们能写会算,还经过专业的技术培训,只要拿出毕业证,说自己是惠民学校的,工厂二话不说就会录用。
于是理所当然的,把自家女孩送去读书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极高的就业率促进了超大型城市的诞生,也促进了教育、制造、印刷、贸易、冶炼等多种行业的发展。
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变革正因为一个女子小小的举动而悄然酝酿着。
时年六月,凤冥册封庄小慧为江宁督造,官阶不大,权力却是实打实的。
本朝头一回有女子当官,满朝文武自然不答应。但庄小慧既有能力又有后台,如果这个官不让她当,朝中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言官弹劾了几轮,皇上都不予理睬,这件事也就板上钉钉了。
与朝臣的反应完全不同的是,民间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传来。
因庄小慧的种种商业举措而过上富裕生活的老百姓不可能砸了自己的饭碗。换个人来当江宁督造,他们坚决不认。
你啥也没干,你就来摘庄掌柜的桃子,你凭什么?就凭你下面长了个鸡巴吗?老百姓的话就是这么糙,但理却是那个理。
只要能为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性别真的没那么重要。
于是庄小慧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走马上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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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后,去年冬天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一个个跪在菜市口,等着吃断头饭。
余玉贤也混在其中,依然做男子打扮。
庄理不愿让她一个人的恶毒,毁掉整个大燕女子的美好形象,所以至死都让她披着这身男人的皮。
余玉贤倒也没喊破自己的身份。
她厌了,也倦了。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表情渐渐变得惊讶,只因行走在街上的女人竟然很多,而且绝大部分是未出阁的少女。她们用头巾裹住脑袋,身上穿着劳作时才穿的围裙,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走过,脸上洋溢着明艳的笑容。
她们一个个竟都像庄小慧那般自信大方,爽朗的笑声隔了老远还能听见。
庄小慧背后有庄理和凤易护着,可以肆无忌惮,这些平民百姓有什么?
她们为什么能这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周围的男人竟也不觉得奇怪,更未曾指责叱骂,这个世界怎么了?
余玉贤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心脏狂乱地跳着。
就在这时,一名头发花白,面容苍老的女人从围观的人群里挤出来,把一碗大米饭和一碗红烧肉摆放在余玉贤面前。
“娘!”余玉贤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惨然道:“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你庶弟把我赶出来了,我得自己养活自己,所以老得特别快。”李氏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别看我老得快,但我比以前过得开心多了。我现在在一家染坊帮人染布,一个月能挣一两银子,自己租房子住,清静得很。我独自走在外面,玩点什么,吃点什么,人家也不会说我不守妇道,想去哪儿都成,挺自在的。”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真心实意地忏悔:“若是娘早知道世道会变得这么好,女人也可以堂堂正正当官,娘当初绝不会把你扮成男子。你若是不扮成男子,就不会被那五个畜生欺辱,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娘错了!是娘害了你!”
李氏捂住脸痛哭不止。
赶来给亲人送断头饭的家属不少,也都在嗷嗷大哭,所以她这边的动静倒也没人注意。
余玉贤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娘,你刚才说什么?女人也可以堂堂正正做官?”
“是呀,你住在牢里,不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娘跟你说……”
李氏开始讲述庄小慧的事迹,眼中满是羡慕和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