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充刚回京便来这,料想是有事要说,卫国随意寒暄两句后就走了,苏移光等一众晚辈急忙去送她。
“她怎么突然来了?”顾充随意捡了个位置坐下,十分之疑惑。
秦国大长公主已经是五十有余的年纪,因保养得宜,脸上皮肤白皙光滑,根本瞧不出来皱纹,周身的气度却让人不敢直视。瞧了一眼卫国的背影,笑道:“来找我夸蛮蛮,卫国这丫头从小就有趣。”不管目的是什么,来夸她宝贝外孙女的,她自然乐得多听听。
这话听着有些怪怪的,顾充却来不及多想,匆匆将侍女们都屏退后,焦急道:“阿娘,我跟你说,你可知道二娘干了什么好事?她现在被姑母关在天青寺了!”
秦国摇了摇头,“她一个外嫁女,你还是我亲生的,我连你做什么都不一定知道,如何知道她的?太后怎么说的,为何要关她?”
秦国大长公主成年后,下降淮阳侯兼河东节度使,如今老淮阳侯早已故去多年,由长子承爵。老淮阳侯共有二子二女,前面的一子一女是同秦国所出,后面的一子一女为姬妾所出,秦国一概不怎么管他们。
“她......她!”顾充脸颊红了一片,咬牙道:“她在天青寺偷人,被发现了,现在所有去了天青寺的人都知道。”
秦国被惊得不行,哆哆嗦嗦问道:“二娘人呢?”
顾充回道:“昨晚这事是直接败露在姑母和众人面前的,那男子是天青寺一位大德,姑母大怒,将她暂且关在天青寺。现下天青寺也封了,留待后面再处置。姑母虽然下了令要众人三缄其口,可这么多人,哪是堵得住的?”
秦国猛地一拍桌子,将顾充给吓到,她没空理会,只阴沉道:“那老东西,自己死了就算了,还留下两个惹事精给我,真真是...我脸都要被他们给丢尽了。”
“阿娘!”顾充看向秦国,略略蹙起了眉。被她这么一看,秦国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当着女儿的面骂了她爹。
屋里燃着炭,暖融融的,秦国却觉得浑身冷得很。当初那老货有了庶子女,她根本不想管,老东西生怕她虐待这两个,也连连拍着胸脯保证不会麻烦到她。她那时心气高脾气大,立马应下,顺带将老淮阳侯赶出了公主府,等她想起来只要他们没离婚,她仍旧是那俩孩子的嫡母时,已经来不及了。
对这件事,秦国每每追悔莫及,这种心情在今日更是达到了巅峰。早知今日,她随意指个傅母去教,也比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姬妾养出来的要好。二郎和二娘不好,不还是得影响她儿女的名声吗?
想到这,秦国高声唤仆妇进来,怒声道:“去把二郎给我叫过来!”
“你可是亲眼所见?”她问顾充。
顾充点点头,神色难堪,“是,不光是我,大部分去的都瞧见了,她婆母也看到了。当晚姑母就让收拾行礼,今早回宫。”
前一晚,一行人陪着太后礼佛出来,听到假山后有人说话的声音,太后命人去瞧瞧怎么回事,却见是一对男女在偷情。佛门重地,又是贵人们在此礼佛,竟然有人这么大胆?这直接把去探查的宫人都给惊到。
发现偷人的女子是自己本家的堂侄女,男子还是天青寺的大德、住持的弟子,顾太后差一点便受不住。她心情低沉,没空处理,便将天青寺封了,顺带将这糟心侄女也塞在里面,让人好生看管着。
听女儿将过程讲完,秦国的脸色一下子便阴下来,恨不能呕出一口鲜血,“她若是养面首便罢了,横竖那些男人也是朝三暮四没点廉耻心。可她作甚要去出去偷?出去偷...偷也就算了,居然偷和尚,竟还偷到了众人皆知!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想她一世英名,临到老了,脸都要被一个庶女给丢尽了!
第13章 是蛮不讲理的蛮
这件事里头,秦国最气的不是顾二娘偷情,而是气她蠢到家了!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在太后去礼佛的时候偷,真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就当真这么等不得了?秦国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京中养面首的娘子比比皆是,就是她当年跟老东西分居后,看别人这样觉得好奇,也养了几个玩了小段时间,后来发现实在没什么趣味就丢开了。
可哪有已婚妇人养面首养到名传京都的?她这还不是在家里或者别院养,而是在寺庙里头偷!
顾充深吸一口气,缓声道:“也许是,家里养的不如去外面偷的?当年阿爹房里不也有姬妾,还是在外面养了人的。二娘可能,是学的阿爹?”俗话说妾不如偷,那自己养面首,指不定也不如和外男私会刺激。
秦国差点给气晕过去,指着她道:“你也岁数不小了,怎么还说出这种话来,都从哪学的?”这话老东西当年还真当闺房趣话给她说过,被她给打了一顿后再也不敢提了。
“不都是这样的嘛。”顾充小声嘀咕了一句,“况且她想养也养不了吧,她婆家又不是她当家,只能去外面——”
秦国瞪了她一眼,“懒得跟你废话了。”她又恨恨道:“总之都怪那老东西,什么玩意儿。”
老淮阳侯是节度使,身居高位,为着家里几房姬妾和美婢,秦国一开始也闹过。可当时正是用他的时候,他手中兵权又不小,皇帝下降秦国是为了结两姓之好,哪能为了些不入流的妾室就破坏这层关系。
故而无论是她爹还是她哥,就算心疼她,都只能敲打敲打老淮阳侯,不能像对普通出身的驸马一般直接降罪或责骂。秦国自小是天之娇女,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回宫哭诉后,皇帝私下允诺将来不会让老淮阳侯的其他子嗣官居高位,若是她无子便直接收回爵位,这才作罢。
虽有不少姬妾,可老淮阳侯在京中的姬妾一直没子嗣,有些在河东生的,根本没带回来,秦国只作不知,俩人还算得过且过。直到后来家里姬妾生了顾二郎和二娘,秦国和他才算真正闹开,将他赶回了他自己的淮阳侯府。
顾充沉默了半晌,叹道:“阿爹当年也真是,太荒唐了些。我只盼蛮蛮将来能够夫妻恩爱,中间没有其他人。”老淮阳侯虽做丈夫的时候不像样子,做父亲还算勉勉强强,尤其是对自己的嫡出子女,顾充幼时是骑着他脖子长大的。固然因母亲对他有怨言,也不会直接骂他。
她跟苏卓序一向是相敬如宾,在京中提起不说人人称羡,可也是京中夫妻举案齐眉的典范。但她总觉得因着妾室和苏雁二人的存在,俩人之间有些许隔阂。
顾二郎和顾二娘是一对龙凤胎,他住的地方离公主府不远,房子不算小,是老淮阳侯当年养外室用的宅子。秦国嫌弃,干脆就分给了他。
见到秦国派人过来,他心中忐忑,以为母亲要叫自己去训话。听到是跟顾二娘有关的事,他心里焦急自己姐姐,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苏移光刚送完卫国,便见顾二郎冲进府里,忙叉手道:“二舅舅。”
顾二郎冲她摆摆手,径直去了正院。
苏移光看着他飞速离开的身影,一脸莫名,“这是做什么呢?”虽说就住在附近,可外祖母不怎么待见他,一年也就来个几回请安而已,今天又不过节,怎么还急匆匆的跑来。
旁边站着的是她大舅舅淮阳侯的长女顾云,也摇了摇头,“不知道,好久没见二叔来府上了,上次还是重阳的时候。”
几人面面相觑一会,开始商议着去池边高处的暖阁上赏景。
暖阁建在高处,苏移光一手提起裙摆,拾级而上。顾云看了一眼远处跟人说笑的苏雁,瞧瞧问她:“你们家那个十一是怎么回事,听说她跟阿九的未婚夫有一腿?”
苏移光颇感无力,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何家人捏造的。”小十一的名声坏了,对她和阿九可是弊大于利,她自然是要极力否认的。
顾云对此感到疑惑,听她仔细解释一通后,也不再追问此事,一行人在阁中沏茶赏景,十分自在。
在公主府用过午食,苏移光方才随着顾充回府,临走时还顺了一堆小玩意走。
苏移光仍旧没有骑马,而是选择陪顾充乘车,又将先前的事问了一遍,末了撒娇道:“阿娘你快告诉我嘛,你不告诉我,我睡觉都睡不好。”
顾充犹豫半晌,想着这事势必要闹得众人皆知,何况她也大了,与其让别人说起时她一概不知,还不如自己亲口告诉她,让她心中有个准备。
“她若是......养几个清俊的面首不就行了,何必要跟和尚。”苏移光想了想那位大德的模样,便对自己姨母的审美感到深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