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朱以前识得我?」拿起茶水抿了一口,宁秋鹤状似随意地问道。
回想祁朱见她容貌时,那反应和后来的态度,说他们不是旧识,她是万万不会信的。
「很久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罢了,」祁朱重新在棋盘边坐下,一双红眸却是落在宁秋鹤身上,眼神专注。「不敢说相识,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盼望着能再见到你。」
被他这近乎表白的语气吓到,宁秋鹤手猛地一抖,杯中的茶水打湿了衣衾。
「别紧张,」祁朱唇角带着笑意,伸手取走她手上的杯子,放在矮桌上,柔声道:「我没别的意思。活得久了就这样,见到以前认识的人总觉得特别…激动。」伸出修长如玉的食指,在她左右耳垂各点了一下,「来,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有点寒酸,希望宁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这是……?」宁秋鹤摸了摸耳垂,上面坠了个小小的跟耳钉一样的珠子。
「一个小东西罢了,只望能在紧要关头,能护得住你一二。」祁朱的唇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语调低柔。
这句话听得宁秋鹤心肝一颤,这么重的见面礼,她这身无长物的人要拿什么来还礼才好?想了半天,确实是没有可以拿得出手来的东西,只好道:「祁朱,我没什么可以给你做还礼的。」
「不用了,你的见面礼,我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收到了。不过……若是可以的话,请你给我一滴血可好?」祁朱的笑意在回头看棋盘的那一刹僵住,「云小叁!你这是在耍赖吗?!」
「咦?我……」云显瑜吓一大跳,低头一看,彻底愣住,那棋局已被他拨得一团乱,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得道:「尊者,我、我不是故意的……」
「哦?」祁朱挑眉。
「我认输我认输。」云显瑜苦笑道:「尊者就别再笑话显瑜了。」
「哼,你们云家的人,棋品还是一如既往的差,技不如人还爱耍赖。」祁朱嘴里虽然在吐槽,脸上却无丝毫怒色,像是和晚辈嬉闹的长者,只带着淡淡的无奈,开始收拾棋子。
「尊者棋艺高超,我们哪是对手。」云显瑜帮忙将棋子放回棋篓,一边低笑着:「爷爷那次不过想从尊者手上赢个彩头,实在是太难,就只能耍点小心思了,哪想会被尊者记着那么多年。」
「我就输了这么一次,还让全天下都知道了,想不记住都难啊。」祁朱也是忍俊不禁,笑容却是带着浓浓的苦涩,「可棋艺高超有什么用?学得再好,想得再多,终究是纸上谈兵。对弈与对阵总归是两回事,棋盘之上我尚能釜底抽薪反败为胜,可到了用兵之时,每一步的代价都是活生生的性命,我哪里下得去手?世局终不是棋盘,自古争权夺位哪个不是尔虞我诈?所谓君子不入朝堂,拘泥于道德礼俗人,再有才华,亦只能孤芳自赏……啊抱歉抱歉,要你们听我这老头子发牢骚。」
淡淡一笑,祁朱将棋篓盖上,推到一边,望着棋盘出神。
不知为何,这样的祁朱让宁秋鹤心痛莫名。坐到他身边,将手伸到他面前,轻声问道:「我的血要怎么给你?」
「这样就好了。」伸手在她的无名指尖迅速拂过,手一翻,手心中已多了一颗殷红的小珠子,祁朱笑着道谢,又问道:「你们可是要去宁邑?我送你们一程吧。」
「怎么好劳烦尊者亲送?」云显瑜推辞道:「而且我们的马还在山上……」
「那还不简单,」祁朱朝宁秋鹤眨眨眼,对云显瑜道:「那我送宁姑娘去宁邑,云小叁你自己骑马走就好。」
「这……」云显瑜目定口呆,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见宁秋鹤与祁朱起身准备要走,才慌忙道:「尊者,我跟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