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刚刚那服务生再次打开防火窗,不过这次语气明显不耐。
周廷麟正要求救,却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黑龙被封印后,大雨已经歇止,乌云亦逐渐散去。
而此时此刻,正是夏令上午09:45,旭日正烈之时!
周廷麟感到手掌与脸颊逐渐传来阳光导致的烧灼感。他叹气,在眾人的惊呼松开握刀的手,继续下坠。
他用指爪在玻璃帷幕上稍减下坠之势。但还是轰然坠地摔在人行道上。
他可以听见自己骨头断折的声音、他动弹不得躺在人行道的地砖上。路旁的计程车司机与上班族纷纷上前,有人则拿出手机求救。
「把我抬进去……」他虚弱地求救。
「先生你不要动!医疗人员马上就来了!」
「不……你不懂……快把我抬进去……」周廷麟感到脸上越来越刺,而阳光正穿破乌云,驱散阴暗。头顶又是一片澄澈蓝天。
(完蛋了……要被晒死了……)
周廷麟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发出垂死的呻吟。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焦臭。而热心帮忙的群眾纷纷惊呼闪开
突然一把黑伞遮住了阳光,一隻温柔的手将吸管放到他的唇上。
周廷麟下意识的吸吮。
一股活力随着吸管注入体内,流过喉间将乾渴与痛苦逐一化解、他可以感受到体内的细胞再次活动、以极快速度修补着伤口以及断骨。
他张开眼,看见杨巧涵笑着擦乾眼泪。又拆了一包新血袋,还体贴地替他插上吸管。
「你这隻臭殭尸怎么都不会死?」
周廷麟笑着握住杨巧涵的手,笑着大口吸血。
祥银中队大群赶到,将围观的市民遮起来。而特殊医疗人员则将周廷麟扛上担架送进救护车内。
一场危机至此化解。外头的澄澈蓝天,好像这一切未曾发生过。
*
107.7.2410:33中华民国.台北
祥银中队的会议室中,一行人默默无语,疲劳的假寐。
杨巧涵与周廷麟靠在一起睡得正香、杨裕斌喝着桂花酒解毒、腿部中弹的阴阳师在轮椅上打盹。而刚刚才变回人形的珀尔伦斯精神委靡地喝着威士忌。
对于两度兽化、两度差点害死同伴,他感到万分抱歉。
虽然对此周廷麟并不介怀,甚至还开朗安慰:『你可是挑大樑的那位呢!击败地下室的日本妖兽、痛殴黑龙。少了你,什么也干不成。』
他还是感到无顏面对伙伴。
「解决了,感谢各位的帮忙。」张姿伶走进会议室说道,拉开了椅子坐下。
「没事就好,总算是了却了一件大事。」宇都宫晴信礼貌致意。
「怎么跟社会大眾收尾?」杨裕斌说道。
「行尸的事情,我们推给了恐怖攻击;龙的事情,推给了气象奇观;在大楼本跑的殭尸,则推给了网路谣言跟网路广告。当事人目前都安置在祥银中队,准备帮他们安排社会安定讲习。你听过的那个。」张姿伶说道:「但我还是得告知各位,这个不幸的早上我们失去了很多市民。」
眾人纷纷低头不语。
「但不要自责,你们已经救了很多人。」张姿伶安慰道:「有时就是这样,你只能尽量让损失减到最低。」
她俯身向前,抓住杨裕斌的前额轻轻一啄说道:「至于这个,则是欠你的鼓励。」
杨裕斌的脸迅速胀红,他可没料到张姿伶会突然来上这招。
「还有,我们分手吧。」张姿伶下一秒,又变回了公事公办的脸。
「我靠!也太突然了吧!欸!」
「闭嘴,没得商量。我不跟道士交往!这是基本原则!」
「至少灵阵解除了,相信一切将国泰民安。」杨巧涵跟着说道。
「不,国家从来不会因为这样就国泰民安;也不会因为诅咒而轻易国破家亡。」周廷麟说道:「其实在我看来,那些都是次要的。」
「何出此言?」宇都宫晴信好奇地问。
「真正的国泰民安是建立在宇内团结、奋发自强;敦睦邻邦、开明进取这四件事情之上。」周廷麟说:「在我沉睡时,诅咒就应验了七次,国家还不是屹立不摇?」
「这倒是,所以其实我们不用这么麻烦囉?」珀尔伦斯忍不住笑出声。
「只要国民的意志没有故步自封、没有颓丧自弃。任何虚妄的诅咒都阻止不了国族的实质进步。同样的,若是国民不思进取、封闭排外,即便有再厉害的国师为国运祝福,国家一样会走向灭亡。」周廷麟作结:「我生在风雨飘摇的前清,十分清楚这一点。」
「说得很有道理。」宇都宫晴信微笑:「晴信受教了。」
「姿伶警官,能否为我们合影呢?」宇都宫晴信转向张姿伶,拿出相机礼貌地询问。
「喔?」杨裕斌好奇地抬头,他可没想过这位随时神情倨傲的阴阳师会想和大家留影。
「明天就要回日本了,我想把握机会纪念我们曾经一起拯救世界。」宇都宫晴信解释:「同时也是纪念我生命中最狼狈的一周。」
「开枪打你真是不好意思,这可是我生命中造成的最大灾难。」杨巧涵陪笑道歉。
其实这个乍看无害的小粉领一直没有承认一件事:那日,在乌山头水库。其实她瞄准的是宇都宫晴信的头。因为未经训练,枪法不佳才阴错阳差地命中小腿。
若是那日枪法准一些,宇都宫晴信绝对是当场脑浆四溅、客死异乡。届时才是真正的大灾难!
「我不在意了,很高兴认识各位。长保联络!」宇都宫晴信逐一握手致意。
「大家都过来吧。」周廷麟招呼坐在一旁的珀尔伦斯,他对照相这档事一直很有兴趣。
「哈哈,这有趣。」张姿伶轻松地笑,拿起相机:「纪念一下这黄金级的奇葩团队。」
的确,这种莫名其妙的团队不仅前无古人。应该也是后无来者。
「姿伶警官,我还有一事相求。」周廷麟肃容道。
「说吧。」
「请让我归还此物。」周廷麟说着,从左手臂上的铸铁护腕摘下青天盾。
张姿伶脸色一变。
「这……这是……蒋公身上那颗?」「正是!」
「杨裕斌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
「周廷麟、杨裕斌。」张姿伶离开前从怀中拿出了两张名片。
「是?」「要干麻?」
「听说你一心想为国家服务吧?」张姿伶和蔼地问着周廷麟。
「是!」周廷麟挺胸回答。
「这也许是一个好机会,欢迎你加入祥银特勤。凭你的身手,应该不是问题。」张姿伶将名片送到两人面前,然后转向杨裕斌:「至于你,换个薪水多一点的工作吧。」
「我……」杨裕斌尷尬地搔头。
「经过这次事件,祥银中队可能会开设新的部门。应该能让你发挥一下专业。」
杨裕斌闻言拿着名片,愣了半晌。
「所以如果我加入,你会跟我交往吗?」
「那这边应该暂时没有各位的事情了,你们有何打算呢?」张姿伶没有理会杨裕斌,对眾人问道。
「我想去睡个白日大觉。」周廷麟莞尔。
「对了,廷麟。我也要顺便提醒你。」张姿伶说道:「你的状况确实非常特殊。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替你进行一系列的研究与分析。相信一定可以弄清楚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是吧!早就跟你们说他不是吸血鬼!」杨裕斌在旁说道。
「您是指……我体内那三根咒钉对吧?你们有办法弄清楚?」周廷麟问。
「不知道,但值得一试吧。」张姿伶说。
周廷麟沉吟了一下,释然微笑。
「不了,我没太大的兴趣。」
「这样啊!哈哈,那我们也不勉强。反正你活得好好的。而且还多了很长的寿命。」张姿伶笑。
「是阿,反正我活得好好的。」周廷麟轻轻握着杨巧涵的手。
*
回家的路上,巧涵的白色yaris在路口按灯号缓缓减速。
「你怎么都不会好奇,是谁把你下咒变成这样的?」杨巧涵忽然问道。
周廷麟戴着鸭舌帽与口罩墨镜,缩在后座,看上去就像个可疑的变态。
「啊?这样不好吗?」
「没有不好啊,只是换作是我。我就会很好奇是谁在我体内插上三根钉子,让我变成死不了的臭殭尸。」杨巧涵耸肩。
「喔!我是觉得……竟然已经有了永生。就该把重点放在当下才对。不必去花费心神去纠结『为何如此』。」周廷麟说道:「再说,我现在应该好好思考要怎么照顾你这个乱开枪的笨人类才对。」
「嘻嘻,好浪漫喔!说到这个,我们一定要办冥婚吗?听起来很可怕欸!我们应该要先交往一阵子再来讨论这个吧?」杨巧涵问道:「我就不知道我那个弟弟在猴急什么……」
「先赶快回家吧,我觉得我又要烧起来了。」周廷麟看着冒烟中的手臂。
「好好好,再两个红绿灯而已。忍耐一下好吗?」
一人一鬼甜蜜而热烈的讨论着。
看似是故事结尾的画面,对他俩而言却是新生活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