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知道六院能采购多少,可这一个消息,还是引起了全场的振奋。
以往做紫药水和红药水的时候,虽说不赚钱,可做出来的东西很快就会被拉走,仓库里大多都是原料,成品很少。
可这个月,他们一直做骨痛贴,做了也卖不出去,眼见着半边仓库都堆着这东西,不止厂长,就连普通员工都发愁。
六院那边是用过骨痛贴之后才来找他们的,所以商谈采购的过程很顺利,最后每片骨痛贴被定为一毛钱一片,第一批采购一千片。
采购的药膏当天就给医院送了过去,收到一百元的货款,刨除成本,大概有二十多元的利润。
这点利润对于一万块的贷款来说还是毛毛雨,可也给王大河打了一针强心剂,让他重新对骨痛贴充满希望。
好消息总是接二连三到来,在六院之后,最近两天陆续又有几家医院表达了采购的愿望,最多的第一次就要了五千张。
仓库的库存一下子去了大半,王大河拿着收到手的货款几乎泪流满面。
货款到手,王大河立马给工人发了工资,到林念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工资多了二十块钱。
“厂长?”
“这是你应得的,小林啊,这都多亏了你。”
在大安一家家和医院签采购协议的时候,另一件足以影响全国的消息同时传来——十月初,某个倚靠□□起家的政治团伙被逮捕!
消息一出,举国同庆,无数人走上街头,还有胆大的放了爆竹。
空气中充满了硫磺味,一道束缚了大家十年的隐形枷锁终于 * 消失。
这件事对于部队的影响倒不是特别大,倒是有随之而来的另一件事与林念有关——顾晨文、顾晨武兄弟要回京了。
顾家兄弟爷爷其实在年初就已经平反,但那时候局势不明朗,老人家也不敢冒然把孙子接过来,如今随着四|人帮的覆灭,他也不用再顾虑了,自然要第一时间祖孙团聚。
知道兄弟俩很快就要离开,周末,林念叫他们过来吃顿饭。
林念今天买了一只鸡,宰杀之后需要烧水拔毛。她在厨房忙活,顾晨文也过来帮忙。
顾晨文今年十三岁,在念初中,算起来是个大孩子了。
从小的经历造就了顾晨文的性格,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在他身上很难看到十几岁孩子的天真与活泼。
林念说不用他忙:“你出去玩一会吧,要不听听广播?”
顾晨文摇摇头,仔细拔掉一根鸡翅上的毛。
他低着头,尚显稚气的脸上一片沉静。
林念问了几句他爷爷的近况,顾晨文把知道的说了,表情并无多少喜色。
“你不想回去吗?”
顾晨文动作一顿,抬头瞄了林念一眼,表情有些纠结。
“我……不知道。”
他们家出事的时候很早,跟随父亲下放时顾晨文才四岁,顾晨武才两岁。
兄弟俩对于京城早就没了印象,也忘记了那个存在于大人口中的爷爷。
对于他们来说,回到北京并不是回家,而是从一个已经熟悉的地方,搬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别怕,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会对你们好的。”
顾晨文没说话,低下头继续拔鸡毛。
客厅里,顾晨武也在和安安说这件事。
自从顾晨武帮安安打过架之后,在安安心里,他就一跃成为第三重要的人,并且隐隐有超过爸爸晋升第二的趋势。
她在外不管怎么皮,往顾晨武面前一站就是小天使了。
顾晨武也喜欢安安这个小妹妹,配她玩了一会,两人并排并坐在沙发上听广播。
听着听着,他突然叹了口气:“我要走了,以后咱们就见不到了。”
安安扭头看过去。
“你才这么点大,肯定也记不住我。”
顾晨武拨弄了妹妹的小揪揪,咧了咧嘴:“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我爸下乡了,现在都忘了最开始的家长什么样嘞。”
在顾晨武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永远是漏风漏雨的低矮窝棚,他人的厌恶与嘲笑,以及渐渐被窝棚吞噬生命的父亲。
“你说他现在来接我们干嘛呢?我爸死的时候他怎么不在?我叔叔出事的时候他也不在。”
顾晨武的父亲没有任何问题,他是受了顾爷爷的影响被人打断的腿。
对于毫无印象的爷爷,顾晨武心里藏着怨气,他是抵触的。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呢?”
安安懵懂地看了看他,突然一用力扑上去。
“哥哥!”
小女孩甜甜的笑容能驱散人心中所有的阴霾,顾晨武护着她不让她摔下去,伸手拍 * 了拍安安的脑袋:“小丫头,要记得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