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仍然笑嘻嘻地陪着他走过回廊,两人边走边聊,转过一个弯,影却在一个月洞门前,停了下来。
他拍了拍炫的肩膀,朝门内努了努嘴。炫这才注意到,那月洞门仿佛一个画框,将里面的美景收纳其中--但见白色月季花从中,一个身着湖蓝色薄纱抹胸、散花裤的女子,压着同色的精致蓑笠,身后跟着几个舞娘,正和着乐曲,趁着月色及提花灯,表演曼妙诱人的《粼波舞》!
女子半掩容,掩不住的是舞姿翩跹,犹如惊鸿照影。寻常宫廷舞,却演绎得绝伦曼妙,一眼难忘。
影邪恶地笑了笑,重重拍了下炫的肩膀,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看到没!没了她,还有这么多自动送上门的!你慢慢享受,我要回去了!”
说完,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大踏步消失于夜色之中!
炫却插着双手,勾起冷笑,没了耐性,打断那舞者,问:“你是谁?”
女子止了舞步,翩翩上前,下跪。刚想回答,蓑笠却被男子粗鲁地掀翻,整个小脸也蓦地被抬起。她呼吸困难地面对着俊美的君上,脑中演习过千遍的说辞,也变成一片空虚,只能喘息不稳地望着他。
她的舞姿,确如花火,刹那点着了他阴暗低沉的心,仿佛让他记起了多年前隌月湖边舞春的倩影。却也就只是那一刹那,他又泛起邪气,眯起凤眼,再下一秒,轻易将女子抗上肩膀,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下离去。
是夜,雪国,梦仙殿。
内殿静而无声,不见一个宫人。只有白玉云纹宫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作响之声,整个寝殿,似乎坟墓般寂静。
开启寝殿左侧放置的,高大桤楠木镶紫檀嵌螺钿叁足折迭冠架上的机关后,再顺着阴冷的密道,将来到一个玄冰遍布、寒气蒸腾的巨大空间。而此时,空间正中央摆放的寒玉床上,若非因为那丝缎般闪耀的墨发,便很难发现那个能与周遭景色融为一体的雪白身影。
此刻,昊钥如霜冰冷的面孔上,透露的是绝望的心情。如同他膝上七弦瑶琴发出的呜咽苍凉之声,声声诉说着他的忍与痛。
突然,瑶琴发出的曲调,声音由慢转快,怆然而激昂,只见男子的细长的甲,正不顾一切地向琴弦上加着力量!最终,只听见啪嗒一声,那瑶琴的七弦,竟然不堪重荷,齐刷刷被震断…
弦断音绝,寂静,又一次包围了他。
他垂头,墨发围拢,仍然抱着破碎的瑶琴,却看不见此刻的表情。只能看见那葱白的甲肉,正渐渐泛出鲜血,蜿蜒地渗入断弦。还有那清泪,滴滴嗒嗒地拍打着琴身,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不知维持这样的姿势有多久,才最终听到他深深的叹息声。琴,被他轻柔地放在一边。低沉的嗓音,略带暗哑,喃喃道:“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沉重的步伐,拖着长长的影子,离开密室。
孤寂,是他永世的写照。
(啧啧,叁处相思,一处闲愁,可叹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