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要她的。
不管那夜是不是醉后动情,是不是应时应景,当他在亲吻她的时候,他的欲望都是露骨而蓬勃的。
他做那种事情,似乎是并不需要有爱来做前提的。
认知到这一点,容央发烫的肉*体之下,蓦然又涌上一大股冷意。
他竟然想不动感情,就夺走她最美好的东西?
还明恬不知耻地来她面前含沙射影,他没能把天鹅彻头彻尾地“吃”进肚子里?
容央放声冷笑。
再翻身时,突然想起今日被迫喂他吃那颗石榴时,他的唇是在自己指尖上蹭过的,容央膈应至极,伸指在褥上戳来戳去……
值夜的荼白候在外间,正准备去灭烛灯,忽听得“哈”一声冷然大笑。
屏息入内察看,只见重重床幔内,帝姬小小的背影微蜷着,一条手臂正在被褥里极快起伏。
荼白:“……殿下?”
幔中人影一僵,片刻,声音幽幽:“指尖有点抽筋,过来给我按按。”
荼白忙应声上前。
可是……指尖抽筋?
※
褚怿这两日忙着派人收罗上官岫等人的劣迹,在朝中大造声势,以压下四叔褚晏杀降带来的恶劣影响,诚如嘉仪帝姬所愿,很是殚精竭虑。
殚精竭虑的后果,总免不了披星戴月,无暇他顾,等褚怿猛然间惊觉府上那位小祖宗的情绪不太对时,已是五日之后。
这日,弹劾上官岫之事暂且告一段落。
傍晚离开署衙时,忠义侯府派人传来消息,称明日端午,老太君希望褚怿能带着帝姬一块回侯府,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过一个节日。
褚怿自然是应下,进帝姬府后,径直就去主屋寻人。
不寻不要紧,一寻后,头大如斗。
夜幕刚刚垂落,因入夏,云间还铺着一层淡淡丹霞,褚怿由丫鬟领入庭院里的一座六角亭前。
亭外残阳黯淡,亭内烛火烨然,嘉仪帝姬静坐在圆桌后,铺垫彩缎、点缀鲜花的桌面上,已摆满大大小小的各类珍馐。
她没等他,已径自开始用晚膳了。
褚怿眉微动,后知后觉,自己的确是有段时间没跟她一起用过膳了。
褚怿拱手,在亭外行礼。
亭中无任何回应。
伺候桌边的荼白低声提醒:“殿下,驸马爷回来了。”
嘉仪帝姬夹菜,眉不抬,唇不应。
荼白:“……”
褚怿:“……”
亭外风声渐急,地上斑驳光影飒然簌动,褚怿抬头,视线定格在那双低垂且冰冷的眉眼上,举步上前。
荼白忙示意外边那带路的小丫鬟去准备碗筷。
褚怿入内,看一眼桌上菜品——麻饮小鸡头、五味杳酪鹅、酥骨鱼、茭白鲊、金山咸豉、蜜汁豆腐……桌不大,人不多,菜品倒齐而复杂。
褚怿又看一眼对面那双冷冰冰的眼,在桌前坐下。
这时小丫鬟急匆匆把餐具备上来,褚怿拾箸,朝那盘蜜汁豆腐夹去。
对面人终于出声:“这盘蜜汁豆腐该是凉了,撤下吧。”
褚怿:“……”
荼白硬着头皮,上前把那盘一动都没动过的豆腐端走。
褚怿撩眼皮,又垂落,僵在空中的双箸改去夹鹅肉。
容央:“鹅肉也撤了。”
荼白:“……是。”
褚怿下颌微动。
亭外天色一寸寸暗下,对面人端坐在烛光中,一双半垂的冷漠眉目愈显傲然冶丽,褚怿敛眸,再次伸箸,去夹那盘酥骨鱼。
刚一碰上,对面人欲言又止。
容央盯着那双箸夹着的鱼片,忿然朝前一瞪。
褚怿神色不动,慢慢把那鱼片夹起,继而放入她碗中。
容央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