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就把白眼翻过去。
褚怿笑纳,勾唇:“讲吧。”
容央气鼓鼓,深看他月中的脸,看他一双眼在薄薄月光里泛漾星辉,不知为何,突然间又感觉酸涩和难过。
大概是这凉薄的月,让人想起天亮以后的分别了罢。
大概是因为要分别,所以平日里放浪无拘的人,才会突然想在自己的身上绑一根绳吧……
容央忍住悲伤,转开眼道:“反正,我不会离开你就是了。”
褚怿静静听着,不打岔。
容央道:“反正,不管你什么样,做什么,成大英雄也好,不成也好,打胜仗也罢,不打也罢,是顶天立地的人,或不是这样的人,我……都不会离开你了。”
褚怿目光深凝,最后微笑:“不是做不成大英雄的夫人,就要移情别恋了?”
容央讲甜言蜜语还被他抬杠,恼火:“你到底听是不听?”
褚怿笑着服软:“听。”
容央噘嘴,继续讲,从鸡零狗碎,讲到荦荦大端,从前世今生,谈及来世三生,一会儿丑话在前,一会儿也信誓旦旦……
褚怿认真听,眸底倒映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唇边笑影沉静深长。
一股脑讲完后,容央累了,裹在被褥里道:“我也要听好听的话。”
言外之意,便是该到他来承诺,他来蜜语甜言了。
褚怿挑唇,学她:“讲不出口。”
容央气极:“那……”
蓦地反应过来——讲不出口,那就是很肉麻、很肉麻的话。
心里蓦然间舔了蜜似的,甜滋滋,软丝丝,容央乖乖躺回去,正色道:“没关系的,我可以听的。”
意思是你只管讲,我听得下去。
褚怿唇边弧度更大,笑完后,道:“那你过来。”
容央狐疑得很,不动。
褚怿转开脸:“那就算……”
一个“算”字没落完,容央嗖一声蹭过来,撞得褚怿差点掉下床去。
“你这……”
低哑的笑声响在帐中,似是无奈,似是宠溺,似是浓浓的餍足和惬意。
“快讲快讲!”
有人催促,簌簌而动的月帐里,拉拉扯扯,抓抓挠挠。
褚怿抵抗着,低笑着,大手在那俩魔爪前挡。
容央愈振奋,整个儿缠上去,褚怿抱住,心道:傻。
※
苍天破晓,一束冬阳投映在窗柩间,凛冽的空气里夹着清淡的胭脂香气。
褚怿一袭雪白里衣,抱臂倚在落地罩前,静看镜台前的小美人梳妆。
小美人今日多敷了一层粉,尤其在眼睑下——昨后半夜就没睡成,不敷粉,小美人不肯见人。
耳后有脚步声靠近,是百顺把甲胄、马鞭取来,规规整整地放在外间长案上。
继而是丫鬟入内,送来戎服、皮靴。
褚怿敛去眸中笑,转身去案前,由百顺给自己穿上戎服、皮靴,及至披戴甲胄时,褚怿示意停。
其时镜台前窃窃私语,有人在低声抱怨胭脂的颜色不对,褚怿走过去,抹唇脂的荼白退开,容央凑在镜前,嘟着嘴反复审视。
褚怿:“美得很。”
容央转头,看到他一身紧飒的戎服,眸光一黯。
褚怿拉起她往外走。
及至案前,褚怿驻足,伸开双臂,用眼神示意容央案上的头盔、铠甲。
容央看过去,神情愈发沮丧。
褚怿不做声,看着她,铁定要她亲自给自己披甲的架势。
容央眼眶更酸,强忍着走上前,试着一拿后,埋怨:“重死了!”
褚怿从后握住她双手,硬把那甲钉连缀、金丝网织的铠甲拿起来,手把手带着她、教着她,给自己穿上。
悉悉索索的冷响荡在耳畔,容央低着头,眼泪不住在眶边打转。
铠甲穿完后,褚怿把头盔拿来,放进她怀里。
容央咬紧唇,抱着那冷冰冰的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