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姨太想起她未出世的孩子和如今受的罪,什么都顾不得了,朝外面尖叫一声:“老爷,你赶快卖了手里的东西吧,咱们好过个太平日子。”
乔青崖正在和许真希打太极拳呢,被她这么一叫,二人愣住了。随即乔青崖指着许真希骂道:“你们,是不是你们设计的?”他气得眼眶都要裂开了。
许真希贼浊的眼睛一闪,“乔老板,到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您的如夫人都这样了,您还搂着那个没用的东西干什么?我不是抢,我是买,您卖给我,一百根金条我都出得起。一根金条足够您全家过一年的,您看……。”
“东西不在我手里,早送出去了。乔家不欢迎你们,请吧。”乔青崖懒得再和他废话。
许真希甩了甩袖子,一股恶臭散发出来,“我知道,你们呐不过是仗着林君劢的势力,以为没人动得了你。我今天把话撂这儿。早晚有一天,我就是跟你二十根金条,你都得求着我买。”说完,他气哼哼地出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入皮入骨
施曼曼见状,趴在余姨太的耳朵边说:“我以后偷偷挤出来点给你送来,如果前门进不来,我就从角门塞进来,不叫你这么难受。”
余姨太早已被大烟迷了心智,听施曼曼这么说,她恨不得把人家当菩萨供起来。
“曼曼小姐,我此生无以为报了……”她鼻涕眼泪一起下来。
“别这么说,施家上下,就只有咱们俩个苦命的女人了。”施曼曼假惺惺地擦了擦眼皮。
从乔家出来,她问许真希:“要是他们软硬不吃怎么办?咱们买大烟的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放心,家里养个大烟鬼,他早晚得低头。”许真希把大烟袋往嘴上一横,叫施曼曼给他点火。
乔若初放学回来下了唐谷副官的车恰巧同他们走了个对头。他们来干什么,她下意识地想躲开。
“若初小姐,哎呦,许久不见喽。如今生的比我表姐还标致呢。”施曼曼老远就冲她嚷起来,她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迎过去。不过她没开口,眸光里带着尖刀。
他们把她的庶母害成这样,她再善良,也不会不恨。
许真希贼眼滴溜溜转着,下流地打量着乔若初,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乔小姐别误会,咱们是来给乔家的如夫人送礼的,说起来我还是你表姨夫呢,咱们俩家是亲戚,你们落难了我不能看着不管。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朝你表姨夫开口啊,别见外。”
听了他的话,乔若初像吃了臭虫一样,想吐。
“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忍耐着恶臭,她不知道哪里来的硬气,很是果断。这一刻,她强烈地想学打枪,她怨林君劢为什么不教她,为什么不给她子弹。
许真希和施曼曼走远了,她冲进屋里上了楼,把床底下小巧的带着煞气的手枪拿出来,摆弄了半晌。明天,一定要向唐谷副官请教,她甚至都等不到明天了。
“初儿,你没事吧?”不知道什么时候,乔青崖站到了门口。
手枪来不及收起来,乔若初一惊,失手砸到了地毯上。
“你要干什么,孩子?”等看清楚女儿手里拿的是抢,乔青崖额头青筋暴起,眼睛都红了。
“没有子弹。”乔若初弯腰捡了起来,拿给父亲看。
“哪儿来的?孩子,你拿着它做什么?”
“看着好看,问他要了一把玩。”
乔青崖踱了一步哀怨:“都是他毁了你啊。 要是没有他插手,你和辜公子……,唉,我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当初,她真的能一走了之吗?
她想告诉父亲,她不是因为林君劢才留下的,是为了这个家,他们才是她留下来的主要原因。
上海小意安然的生活,何尝不是她想要的,辜骏,当初又何尝不是她想嫁的,可是,她真的能抛下父与母成全自己的逍遥吗?
正是因为她不能,所以才在和林君劢摊牌后没有走掉,她的犹豫,何尝没有拖累他。到如今,他还背着抢夺别人未婚妻登徒浪子外加昏聩的骂名。
乔若初觉得好累,这个家,就像个石壳样压得她喘不过来气,而且越来越重,重到她怀疑有一天会背负不动。
吃晚饭的时候她看到余姨太吃了大烟后精神不错,脸色难得的露出笑容。
“姨妈,多吃点,您瘦多了。”
“初儿啊,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你和辜公子什么时候结婚啊?”
乔若初看了一眼父亲,挤出笑容:“过两年吧。我还小。”
“快点结吧,我和你阿爸老了,能多享受一年姑爷的孝敬是一年。”
自从抽大烟后,余姨太说的话越来越不着边,乔青崖拿她无法,往往任她说什么都不理。
今天许真希上面来挑事儿,他本身就一肚子火气,又听到她这样说女儿,反手抽了她一个耳光,“你瞎说什么!”他出手极快,余姨太生生受了一巴掌,脸上立马肿起五个手指印。
余姨太这下不干了,她滚到地上哭了起来,边哭边倾诉这些年她受的委屈,她说当初她家小姐要是不叫她给乔青崖当姨太太,她本来是可以出去嫁个人家,好好过一辈子的。谁知道给乔家做姨太太,简直是守活寡,老爷几年才碰她一次,好不容易怀上个孩子又没了。说到这里,她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你杀了我,杀了我。我早不想活了。”
乔若初“哇”的一声扑到余姨太的怀里,抱着她哭了起来。母女二人一哭,乔青崖心乱如麻,冲着她们有气无力地喊:“要不是有你们,我早随亡妻去了,我孤零零地活着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
他说完,自顾回屋抱着亡妻的遗像垂泪。
这一夜,十七岁刚过的乔若初第一次觉得家里冷的刺骨。
她的父亲,一味沉溺于思念亡母,外面生意经营的一塌糊涂,在家里也不会顾忌眼前人的感受,直至弄得家里半缕温情都没有。她可怜的庶母,为她搭上了一生的幸福,到头来,因为别人的算计,抽上了大烟,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哪里还有心思理她这个正妻生的女儿。
盖了两层蚕丝锦被才挨过去这个冰冷的夜,梦里,林君劢回来了,把她抱到怀里,温暖着她的手。
次日,见着唐谷副官,她问他可不可以教她打枪,唐谷嗤地笑了。
“乔小姐,这么好的活儿,属下可不敢接。”
乔若初一头雾水,问他为什么,他卖了个关子,“一会儿您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