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放下了。”
“放下过去,也放下你。”
她很感激,他能说出这些话,让她不再想到昨日就为自己的卑贱感到无力。
她也很感激,他的温柔体贴和所有的好意。
也只是感激而已。
一如他说所有柔情的话,也只为了让她知道——知道而已。
赵晋怔了许久,他回味着自己适才说过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分析。
他想不通,是哪里不对劲。
明明往常只需说两句好听的,就能哄得那些女人心花怒放,只要投放了一点点的柔情,就能收获无数的好处和死心塌地。
为什么在她身上不奏效。
为什么她没流泪,甚至没感动。
为什么她能这样平静,平静到好像在听别人的事一样?
他蹙眉想问问她,除了那两个字谢谢,就没有旁的好说?他已经把脸面都丢光了,在她面前与她倾诉自己是怎样因她心痛,倾诉自己是如何牵挂她想待她好,她怎么可以是这种反应?
柔儿忽然望过来,他立时抿嘴唇,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忽然挑眉笑了下,眸底也有了神采。他瞧得有点呆,突然觉得,她这个瘦瘦的模样,也是好看的。
眉淡而长,眼大而亮,小巧红润的唇,他知道触感是什么样。软软的,咬几下就肿了。
他伸手过去,想拂一拂那片诱人的唇瓣。
柔儿道:“赵爷,到了。”
她立即起身,掀开帘子。
无数光线挤进来,霎时将车厢内照得透亮。
赵晋一时没准备,眯住了眼睛。快要伸出的那只手,转个弯,扶住了头顶的梁。
车马停住,柔儿一闪身跳了下去。她脸蛋光洁,眸底泛着期冀的光,在等待赵晋快些下来,好让她能随他走去水月轩,去瞧安安。
金凤等人迎出来,见着柔儿,均吃了一惊。赵晋负着手走在前,一路默然无语,撩开室帘,热浪扑出来。
柔儿在稍间解了斗篷,终于能散了背上那层汗。
安安在乳母怀里哭闹,不肯吃牛乳。
柔儿快步走过去,撩开帐帘喊她的名字,“安安。”
安安抬起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来人。柔儿朝她做了个鬼脸,脸上眼泪还没干涸的小家伙跟着就响亮地笑了出来。
柔儿把安安抱住,回身对赵晋道,“安安精神头还好,是咳得厉害么?适才哭成那样,是哪里不舒服了?”
就在这时,金凤斜穿过来,吩咐乳母道:“你去吧,这会儿用不着你。”
回身又答柔儿:“清早起来就鼻塞,喘不过气儿,闹得厉害。这会儿是才睡醒,刚才也是闹瞌睡呢。瞧见您来了,这才算好,您瞧瞧,立时也有精神了,也高兴了。”
柔儿忍不住亲了亲孩子的小脸蛋,牵着她的小手低声跟她说着话。
赵晋靠在侧旁柜边儿,适才在车中那点失落和莫名的戚然这会儿缓过来许多。
眼前这一幕瞧来十分温馨。
他一直以为,自己有安安就够了。
原来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要的,越来越多。人真是贪心的动物,得陇望蜀,也许是人类的本性吧。
柔儿转过头,见赵晋安静地靠在一边儿,她奇怪地道:“赵爷,您不是着急出去?是不是我耽搁您了?”
赵晋回过神,苦笑了一下,“是,我得走了。这几日我不在,就托付给你了,……陈掌柜。”
他瞧了会儿安安,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过两日就是除夕。
赵晋不在,陈柔总不能真住在他家里,这两日两头跑,白天在清溪,下午在浙州,晚上还回镇上。
她没急着处理那批货,托人四处打听,听说各家卖的都不算好,不少人开始低价处置那料子了。她其实没什么把握,要收购太多料子,又得要一大笔钱周转。她如今最缺的就是钱。
好在,腊月二十九这天,竟接着了一笔订单。有个人家要迎新妇,府上各院子趁机修缮,门帘床帐,榻围炕枕,插屏立屏,要的好多样。勉强用这笔定金过了个好年。
但她着实没什么心情吃。
安安真有点鼻塞。睡觉时常常因鼻子不透气而难受的哭醒。
柔儿一大早和家人简单吃了顿饭就要去浙州瞧安安。
陈兴沉默地套上驴车,说:“我送你去。”
柔儿回头瞧了眼爹娘嫂侄,推他回去,“今儿过年,我不在家,你再走了,爹娘和嫂子冷冷清清的,大伙儿的兴致都被我搅了。哥你别跟着了,我自个儿就行。”
林顺在镇上看铺子,本是喊他一块来过年的,他偏不肯,只得由得他。陈兴后悔,早知道把顺子绑也要绑来,叫他陪着阿柔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