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是又怎么惹圣尊生气了?”云林境随手招来一件宽大衣袍披在宫梧桐肩上,温声道,“我还没问,昨日那寒意是如何入体的,是哪里的寒意竟然能让化神期也招架不住?师兄?师兄……”
云林境絮絮叨叨半天,宫梧桐像是没听到,还在摸自己的脚踝。
云林境坐下来,道:“脚怎么了?”
宫梧桐的指腹在肌理分明的小腿上缓缓滑过,懒洋洋地道:“找到了个好玩的东西。”
“嗯?什么?”
“没什么。”宫梧桐将衣袍拂开,道,“给我找身合身的衣裳,我要出门。”
“圣尊让我瞧着你,近日不让你出宗胡闹。”云林境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一身法袍,递给他,“再说了,你现在……是金丹期吧,孤身出门太危险了。”
宫梧桐将能随意贴合身子的法袍换上去,扯了扯那素白的衣袖,虽然嫌弃但现在也不能挑了。
他招来扇子,赖叽叽扇了两下,瞥了云林境一眼:“他让你瞧着我你就瞧着我啊,我可是你亲师兄,小时候你尿裤子尿布都是我给你换的,现在长大了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云林境没有在意大师兄对他“尿裤子”的污蔑,挑眉道:“师兄那说人话的符已经解了。”
宫梧桐给他示范,说:“滚犊子。”
云林境点头,果然解了。
宫梧桐并不喜好青梅竹马的话本,这些年选妃日连一个师弟都没选过,此时对着云林境那张俊脸,全然心如止水,毫无世俗欲望。
云林境问:“那这又是哪种符?”
宫梧桐坐到桌案旁,将上面的春宫册子随手收拾着放在一旁,拿出纸笔开始画东西,心不在焉道:“应该是胡思乱想一句就会减一岁吧。”
云林境爱整洁,见不得宫梧桐桌上一团乱遭,一边目不斜视地给他收拾那不堪入目的图册一边道:“的确是圣尊能下的符了——那师兄方才是不是见了明修诣他们?”
否则不可能一夜之间从二十六变成现在这个稚嫩模样。
他刚说完,就见方才还认认真真写东西的宫梧桐手腕倏地一停,一滴墨落在雪白宣纸上,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云林境眼睁睁看着宫梧桐又变小了一点。
云林境:“……”
云林境一敲桌子,打算宫梧桐的胡思乱想:“师兄在画什么?”
宫梧桐这才回神,身上的法袍也跟着变小,贴在身上十分合身,他根本不在意,“哦”了一声,道:“研究一个术法。”
宫梧桐总是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打发时间,云林境已经见怪不怪,站在一旁安静看着他画。
宫梧桐下笔很稳,片刻就画出一个繁琐至极的阵法,他吹了吹上面的墨痕,这才意识到云林境还在一旁看着。
“你在这待着干嘛呀?不是日理万机吗云宗主?”
云宗主说:“我奉圣尊之命,看好师兄。”
宫梧桐差点把白眼翻到后脑勺去。
云林境指着宫梧桐捏着笔的左手,道:“我一直想问了,师兄手腕上的胎记好像从结婴后便没瞧见过了。”
宫梧桐手腕一顿,低头看了看。
手腕内侧有着一颗和他之前发病时眉心魅魔纹一样的淡色胎记,好像是从经脉中窜出来似的,和那青筋交缠,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谁知道呢。”宫梧桐将袖子往下扯了扯遮住胎记,打了个哈欠,道,“我不出九方宗就是,别在这里看着我了。”
云林境知晓宫梧桐满嘴谎话的性子,温和笑着,还是不走。
宫梧桐“啧”他:“你守骨头呢?”
云林境被宫梧桐自小到大骂惯了,根本不受影响。
宫梧桐估摸着自己的修为,本来也没打算出九方宗了,但见云林境盯他盯着跟什么似的,只好拽着他去当苦力。
红尘苑还是比不了之前被寒冰灵种之前的模样,宫梧桐前几日去灵卉谷又要了一棵合欢树,昨天已经送过来了,只是因为病着还没来得及栽。
“既然这么闲得慌,就给我挖个坑栽栽树。”宫梧桐选了个地方,道,“喏,就这里,别用灵力。”
云林境也不生气,点头称是。
宫梧桐因为无法入眠,每日想着法子给自己找东西玩,连种个树都能打发半日,云林境自小跟着他长大,完全没有平日里九方宗宗主的威严气势,任劳任怨给师兄挖坑。
云林境在一旁种树,宫梧桐闲着没事就坐在池塘旁一边踢水一边吹箫。
萧音轻柔幽雅,令人陶醉。
云林境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记起来他第一次听到宫梧桐吹箫,是被尘无瑕从魔修手中救出,乘着小舟回九方宗的时候。
小小的宫梧桐一袭紫衣,坐在船头悠悠吹箫,两只细长的腿来回脚踢点着湖水,墨发垂曳,同山水交融,仿佛画似的。
尘无瑕将灵药喂给他,治愈他身上的伤痛。
云林境全族被魔修所杀,心中本来恨意滔天,但在那萧声中竟然逐渐安稳下来,呆呆看着宫梧桐的背影。
前路未知,身负血海深仇,云林境竟然诡异地觉得心间一派安宁。
他声音沙哑地问尘无瑕:“仙人要带我去何处?”
宫梧桐一曲了了,将碧萧收起,站在船头,长发被风吹得翻飞,他抚着长发微微偏头,稚嫩却艳美的脸朝着云林境勾唇一笑,故意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