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正是这个意思,原先小院伺候的那两个侍女,手脚麻利,干活利索,且话不多,十分老实本分,有她们两个这样的,已然足够。
林嬷嬷却道:“那两丫头干点粗活尚可,但要长久在屋里服侍,却不大行。且这两个也到了快放出府的年纪,还是重新添置的好。哎,这事儿啊,就让夫人折腾去吧,她可好不容易有这份心思和这个机会。”
安嬷嬷便笑道:“既如此,那便有劳夫人了,不过,一两个就足够了,切莫多了。”
又寒暄几句,林嬷嬷与黄管家便都告辞离开了,留下明朗几人在这新院子里头。
明朗的物件不多,入国公府时本就匆忙,收拾了些当季的衣物和常用的东西,共两只箱笼。那两个侍女帮着安嬷嬷一起,很快便置放妥当,旋即去烧水生火。
明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只见房中光线明亮,床榻之上棉被松软簇新,一应家具整洁干净,案几上香炉袅袅,满屋生香。明朗走到门外,来到院子里。
“百荷苑。”
冬季无荷,唯有小鱼儿在塘中游来游去,明朗看了会儿鱼,起身,四处转转,东西厢房,廊上俱看了个遍,像只小狗巡视自己的新窝般。最后停在屋檐下,静看着整个庭院。
“真好啊。”安嬷嬷忽然道。
明朗笑起来,点点头,“真好呐。”
并非明朗未见识过贵庭豪宅,以前在扁州跟祖母搬过几次住处,高门大院与乡村小院都住过,各有特色。回来明府,虽只得了个冷清简陋的小偏院,然则明夫人是个讲排面的,忠祥伯府占地面积虽不能与容府相比,其内却修缮的华丽恢弘,颇有排场气势。
然则这个不大不小的百荷苑,眼下所蕴含的意义,却不同于它们之中的任何一种,既不是扁州院里的心安温暖,亦不是明府里的华贵与不安,而是一种充满着勃勃力量的新生之感。这种感觉连安嬷嬷也体会到了。
明朗又走到院外,站在松树下一石头上朝远处眺望,一眼便看见湖面波光粼粼,对面宅院倒映湖中,那便是容翡的住处了。湖上无桥,倒泛着一叶小舟。湖边柳树低垂,风景甚好,一路走过去,亦不会觉得无聊。
子磐哥哥在家吗?
他可知道我住到这里了?
“容公子那里,还须的去见一见。”安嬷嬷开口道:“毕竟这便算正式住下来了,以后同居府内,他是世子,于情于理,都该上门见个礼。”
明朗点点头。这是应该的,除了礼节之外,她还想对他说声谢谢。虽然好像不必显得卑微,但这也是事实,如若他不答应她留下来,她的处境会比较糟糕。
“除了容公子那里外,府里的另外几位夫人,也得去拜见拜见。”安嬷嬷道。
明朗皱了皱鼻子,见识过明夫人和明府的几位姨娘后,她对那些大大小小的夫人总有点心有戚戚焉。刚进府时以及后来在听竹轩,倒见过那几位夫人,只是当时情势乱糟糟,不曾仔细注意,更不曾说上话。
安嬷嬷一看她那模样便知她所想,笑道:“别担心,我打听过了,这几位夫人可跟明府那几位不一样。”
明朗陪容翡在听竹轩的那些时日,安嬷嬷在外头终日闲着,倒将这容府的事大致打听了些。眼下四周无人,便将自己所知所闻,讲给明朗听,也好心里有数。
“这老国公共娶了三房夫人。”
正房主母容夫人,出身侯门世家,生嫡长子容翡。二夫人柳氏,为国公故交之女,故人战死沙场,临终托付爱女,是以娶进府中,生的二女,小女儿才刚满月,仍在襁褓中。三夫人巫氏为外族女子,其兄于国公有救命之恩,后兄死,家人凋零,国公遂带她回上安,生有一女。
容国公常年带兵在外,几位夫人留守府邸。容夫人性情宽宥亲和,却体弱多病,并不大管事,更少应酬,府中事宜内外分别交由黄管家与林嬷嬷打理。
也不知是本性使然,还是门风影响,二夫人和三夫人也不甚爱应酬,在各自宅院里安分守己,深居简出,多年来,俱都相安无事,和和气气。
“不说那皇宫深苑,高门大户,自古以来,即便是寻常百姓家,但凡多几房侍妾姨娘的,少有不争宠求荣的,表面和谐,内里则暗潮涌动,各怀心思,尤其像侯门公府这些门阀贵族之家,人员更多,其中还牵扯其他许多东西,人心更为复杂……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其中之意不可尽说,真说起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家没点腌臜事……若这国公府真如此宁静融洽,倒真是奇事。”
安嬷嬷毕竟年长,多少知道一些这种事。
明朗却对这些事知之甚少,唯一的认知,是来自明府。说起来,明府与容府在某些地方有很多相似之处。譬如都只有两三房夫人,子女数亦差不多。然则,两府府中氛围却截然不同。
明夫人喜交际,好像总有不完的应酬,不是花枝招展的出门赴宴,便是隔三差五家中设宴,明朗居于那小院,虽甚少出去,却总有所耳闻,府内常灯火通明,人声喧哗。另两房姨娘,面上被明夫人压制,私下里却勾心斗角,常闹的鸡犬不宁,偶尔还要捎带上明朗,夹枪带棒的来上一番……明雪几人更不用说,俱不是省油的灯。
反观容府,这些时日里,不说别的,像明朗这么在府中住着,换了明府,只怕早就各怀鬼胎的上门了……
这容国公府,真如它表面的这般宁静和气吗?
这府中的夫人们真的这般与世无争吗?
第二日,明朗便得到了答案。
第20章 .安心 人给你带来了
这容国公府,真如它表面的这般宁静和气吗?
这府中的夫人们真的这般与世无争吗?
第二日,明朗便得到了答案。
当晚,明朗与安嬷嬷在这新院子里慢悠悠吃过晚饭,心情舒畅的睡了个好觉。
翌日,两人吃过早饭,明朗换了身衣裳,预备去见见各房夫人。
谁知还未出门,门外却走进来一行人。
“问朗姑娘安。”打头两个侍女对明朗盈盈一礼,他们身后各立着几个小厮和小丫鬟,手里头捧着些东西。
“你们是?”安嬷嬷问道。
侍女笑道:“奴婢们是二夫人和三夫人身边的。两位夫人让我们送些东西过来。”
二夫人送来两只花瓶,三夫人则送来一盒茶叶,安嬷嬷忙着人接了,连声道谢,道:“理应我们先登门拜访各位夫人的,倒先让夫人们多礼了。”
侍女看看明朗与安嬷嬷,笑道:“夫人们正是想到这一点,方让奴婢们先过来。夫人们说,朗姑娘不必刻意登门拜访,一则姑娘本身病体未愈,应多加休养,二则二夫人那里小小姐近日啼哭不止,吵闹不休,三夫人那里二小姐身体不适,恐也招待不周。再则朗姑娘于世子有恩,该我们谢姑娘才是。朗姑娘既留在府中,以后来日方长,不必拘束客气,同一屋檐下,日后也自有相见之日,相熟之时。”
明朗是个心思单纯的,听了这话也不曾多想,安嬷嬷却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位夫人还真如传言中那般深居简出与世无争,竟如此直接将人拒于门外,于礼似说不过去,于情却又说得通,不管怎样,身为国公府的夫人,在自家府中,这点事上总还是有些自主权的。安嬷嬷哑然之外,也不好说什么,况且,看几位侍女神色,并无任何怠慢与虚伪,显见夫人们的说辞并未掺假,而看侍女们模样,显然也早习惯自家夫人的做派,还对明朗解释道:这几位夫人性情向来如此,绝无其他意思,还请姑娘不要多心。日后久了,自然便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