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你要如何拒绝呢?”安嬷嬷接着道:“既是平日里伺候你的丫头,为何不收?这必然要牵扯出其背后原因。而这原因,姑娘能说吗?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姑娘在明府的待遇,即便能赢得几分同情,但也叫人知道了姑娘的分量——娘家不疼,没有依仗的女子,总多少会让人有意无意轻慢几分的。”
“容夫人是好人,待你也的确亲近,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愿意掺和到别人家的麻烦中去呢?容夫人会为了你,与明夫人难看吗?或许会,但也或许会选择远离你。”
“再者,明夫人有句话说的对,明府毕竟是你的家。你不过出来几日,便对外人诉说家中私事,抱怨主母,稍有心之人,又会如何想姑娘呢?”
“或许是老婆子我想的太多,但寄人篱下,凡事不得不多想一分,心思不得不多长一寸。”
这么多弯弯绕绕,明朗压根没想到。安嬷嬷自然是为她好,一切言之有理,她想不到的都替她想到了。
明朗默了默,道:“那她到底想干嘛呢?不可能真就过来伺候我吧。”
安嬷嬷道:“自然是做她的眼线,来监看你的。”
“监看我?”明朗疑惑道:“监看我什么?”
“能监看的多了,有没有说她坏话啊,败坏她的名声啊,趁机抹黑和中伤明府啊,”安嬷嬷顿一顿,“还有,提防你……”她停下来,见明朗懵懵懂懂,显然完全没往那方面想,便转了话头:“总之就是堤防你说她不好,拆她脸面。”
明朗不由好笑,怎么听起来跟个小心眼的小孩子似的。
安嬷嬷又道:“另一重作用呢,想必则是打探底细,为日后你那两位姐姐做好铺垫。”
这点明朗倒是懂的。
不得不说,这明夫人的确会打算,见缝插针,安排的合情合理。
“就这样留下她们吗?”明朗抿着唇,眉头轻拧,“不能想个法子送走么?”
她实在不想看见她们,好不容易摆脱了,过了几天舒心日子,这两人若放在眼前,简直如鲠在喉。况且,那种一举一动时时被人窥探的感觉也着实让人难受。
安嬷嬷也十分头疼,想了想,道:“这事不好直接跟夫人开口,待我找个合适时候,私下与林嬷嬷说道说道,她是人精,点到为止便懂得,到时让她跟夫人说,更便宜妥当些。”
目前来看,也只好如此了。
容府的那两个侍女十分有眼色,见明朗的贴身丫头来了,便自发让位,主动将房中近身伺候的事交于兰香兰棋。
然则明朗却又将她二人换了回来,让兰香兰棋外头候着。
两侍女不明所以,却也未多嘴多舌相问。兰香兰棋想是受了叮嘱,又毕竟在他人府中,倒也毫无异议,全然不见往日的怠慢,毕恭毕敬听从指令,站到门外。
明朗还在想何为合适时候,安嬷嬷思索了半夜,不得安生,怕夜长梦多,第二日便带了明朗去找林嬷嬷。
明朗与安嬷嬷来到容夫人房中,却见房中一片兵荒马乱,侍女小厮们进进出出,穿梭不停,正急匆匆收拾东西。
“这是怎么了?”
见过礼之后,安嬷嬷忙问道。
第22章 .分离 你与他多亲近些
“这是怎么了?”
见过礼之后,安嬷嬷忙问道。
“哎,姑娘来的正好,夫人正要去叫姑娘呢。”林嬷嬷手里拿着张单子,核对着物件,抽空对明朗道:“今日刚传来的消息,老夫人病了。”
老夫人?
明朗完全没听说过此人,她望望安嬷嬷,安嬷嬷也目露茫然,先前打听到的容府事中,并未有老夫人这个人,这些时日里也不曾见过,这种事自然不好问,也许跟明府一样,家中老一点的长辈俱已过世。
怎的忽然蹦出个老夫人?
容夫人斜靠在榻上,招招手,唤明朗过去,对她道:“阿翡祖母早些年回了烟州容家祖宅,这次阿翡生病之事,不知怎的传到她耳里去了,于是便急病了。虽已派人去急传阿翡已病愈的消息,但我不太放心。老人家年纪大了,最怕急病。容家就这么个老太太了,万一有事,无法跟国公爷交待。所以想来想去,我还是得去烟州一趟。”
明朗想起自家祖母,当年她但凡有点不舒服,祖母都着急的不行,那时她还在祖母身边,看得见摸得着,这容翡祖母却完全看不到孙子具体情况,想必更着急。
只是……
明朗目露担忧:“夫人你还没好呢,路上可以吗?要不要晚几天再走啊。”
容夫人微微一笑,道:“我这身体一向这样,虽弱,倒无大碍,撑得住。老太太那边却不能耽搁,再则,将近年底,怕有霜降大雪,到时官道封路,河道结冰,想走也走不了了。是以趁眼下还可行路,便尽早出发。”
明朗点点头。
“哎,”容夫人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是怎么了,容府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我倒罢了,本就是个病歪歪的,可这接二连三的,先是阿翡,再是二房三房的两个姑娘,如今又是老太太,一个个的都病了,就连你,才来容府,也跟着病了一场……简直一病病一窝,以后容府改名叫病府算了。”
“哎哎哎,”林嬷嬷忙乱之中,抽身忙阻道:“夫人这说的什么话?!”
明朗却笑起来,这样的容夫人反而让人觉得更亲近,也缘因容夫人的这些说辞曾出现在她身上,明朗道:“我本也是病歪歪的,安嬷嬷以前也说过,我该改名叫病朗,不该叫明朗。”
这次换安嬷嬷哎哎哎了:“我也就说过一次,姑娘还小心眼记着啦。”
明朗冲安嬷嬷皱了皱鼻子。
顿时几人都笑起来。
明朗凑近容夫人一点,握一握容夫人的手,轻道:“子磐哥哥已经好了,都会好的。”
容夫人从接到消息起,千头万绪的,心焦不已,被明朗这么一逗,方放松不少,想想也是,最危急的阿翡无事,便是上天保佑,其他的也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女娃儿就是好,贴心懂事,软软的三言两语,就熨帖的很,不像儿子,总是冷冷清清的,从不会说这些。
容夫人握着明朗的手,道:“烟州路远,路上就得一个月,又许久未见老太太,此次去,恐怕没有个大半年不能回。原想着能和你在府中多相伴亲近亲近,眼下暂且是不能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