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周奶奶终于想起来去叫医生,她忙不迭按铃。很快医生进了病房。
检查了一番过后,医生说他情况稳定了,慢慢会好起来。
周奶奶松了口气。
才醒没多久,周衍精神不济,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他再次醒来。这次他的精神好了很多。
周奶奶喂他吃了点流食,他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他又问起许盈,周奶奶鼻腔酸涩,“你为她连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我爱她。”他声音低哑虚弱。
“可是你昏迷这半个月,她都没有来看过你一次,一次也没有。”许盈的心太狠太硬,阿衍为了救她差点死了,她却不曾来看过他,哪怕一次也没有。
“是我活该。”他苦涩地低下脑袋。
周奶奶眼眶发热,没再说什么。
养了几天,周衍身体逐渐恢复,周奶奶犹豫了很久,最后一咬牙,说:“阿衍,你的左腿……”
“我的左腿怎么了?”
“你的左腿……”周奶奶喉头一哽,不忍心似的,“你的左腿……”
周衍眉心微皱,紧接着去掀被子看左腿。
被子掀开的那一瞬间,他听到周奶奶带着哭腔道:“你的左腿小腿没了!”
目光触及左腿膝盖以下,周衍顿住。
他愣愣地瞪着左腿,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许久许久,他呆呆道:“怎么没了。”
“伤势太严重,只能截掉了。”周奶奶哭着说。
周衍没说话了,他一直盯着空荡荡的左膝下方。
不知多久过去,他苍白的嘴唇扬起,安慰周奶奶似的,“没关系,人还活着就好。”
周奶奶掩面而泣,“阿衍,我可怜的孩子。”
他轻轻握住周奶奶苍老的手,“奶奶,我没事,别哭。”
夜里,等周奶奶睡去后,周衍偷偷地打开被子,他去摸自己的左腿。
他的指尖逐渐发抖,隐忍压抑着喉咙里痛苦的声音,大颗大颗的温热液体从颊边滑落下来。
第二日早晨,周奶奶发现他红肿的双眼,她心痛难抑。她知道,尽管阿衍说没了腿不要紧,可是那只是在安慰她,阿衍背着她哭了一晚上。
左腿康复的日子里,周衍几乎每天都在忍受幻肢疼痛,刀割针刺般的疼,烧灼挤压般的疼,每日轮番折磨着他。
他一声不吭,默默地忍受着疼痛,周奶奶抱着他垂泪,恨不得替他受了这罪。
周衍开始戴假肢。
第一次看到假肢时,微微的恐惧感心理障碍让周衍大脑麻木了很久。
等他克服了恐惧和心理障碍,他戴上假肢,开始每天训练。
适应假肢的过程痛苦而漫长。
一开始,他把握不住重心,只能走两步路,走了两步路就疼。
慢慢地,他能走一小段路了。
周奶奶红着眼睛取下周衍的假肢,轻轻地给他擦药。他的左腿承重部位皮肤破损,红肿不堪。
“奶奶,我不疼。”周衍笑着说。
闻言,周奶奶泪流得更加汹涌。
周衍小时候没朋友,瘦瘦小小的他天天坐在院子门槛上,看着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三岁时,有一天,小周衍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门槛上看其他同龄人一起玩游戏。
忽然,有个小男孩对他说:“喂,你过来一起玩吧!”
他的反应迟钝了半拍,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叫我?”
“对啊!过来一起玩!”小男孩大声道。
小周衍受宠若惊,他开心到手足无措,急忙要跑过去的时候,他突然转身跑进院子里,摘了一把蔷薇花。
他抱着花跑过去,怯怯地,小心翼翼地把蔷薇花送给男孩,“给你。”
他用花感谢男孩对他的善意。
谁知男孩忽然哈哈大笑,“谁要你的花!万一你把传染病传染给我们怎么办!”
“我、我没有传染病。”他急忙辩解。
男孩一把推开他,他往后一摔,蔷薇花摔地上,四分五裂。
“你们干什么!”周奶奶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