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楼梯上声音突然急了起来,如雨打芭蕉连成一线,有什么东西叮里咣啷在楼梯上滚动。巫嵘心中一动回头,正看到小蜘蛛努力拖着个比它大几百倍的茧子,连滚带爬往楼下挪。
咔咔!
它兴奋邀功似的摩擦大颚,用力一顶,那白茧子叽里咕噜就滚到了巫嵘面前。说是几百倍不过是因为小蜘蛛体型实在太小了,茧子充其量也就是巫嵘手掌大。摸起来硬邦邦的,看样子像是个陶瓷制品。
撕开来看,果不其然。茧子里包着的是个粗制滥造的陶土娃娃,她眉眼草草几笔,脸蛋殷红似血,皮肤涂得惨白,就像烧给亡人的纸人。弯成月牙的眉眼幽幽盯着巫嵘看,粗糙中带了一丝诡异恐怖。那被涂红的嘴竟在变化,笑容越来越大,直至夸张弯到了眼角。
啪!
巫嵘反手把陶土娃娃往地下一摔,它像小皮球似的弹了两下,正好弹进小青蛇大张开的嘴里。
咕咚。
小青蛇嘴张大的不可思议,美滋滋一口吞下了陶土娃娃。它身体立刻鼓出个球,像偷吃鸡蛋的蛇,惬意慵懒在地板上横成一长条,尾巴肆无忌惮搭在吊死鬼的脸上。
吊死鬼一动不敢动,整只鬼都恨不得化成水渗到地板下面去。过了半晌,小青蛇慢吞吞爬到巫嵘面前,仰起上半身往外一吐。
哇!
陶土娃娃又被吐了出来,滴溜溜在地上转。和刚才相比它整整小了一圈,脸上五官都模糊了,像是哭花了似的,那张月牙似的红嘴翻转下来,惊恐着模糊花脸滚到了吊死鬼的旁边。傍晚凉风穿堂而过,呜呜仿佛鬼在害怕抽泣。
“嘻嘻。”
巫嵘眼角余光瞥过去,吊死鬼立马闭上没舌头的嘴,不敢幸灾乐祸了。
“鬼太多了。”
巫嵘淡淡道:“两个正好。”
听他这话鬼娃娃和吊死鬼一愣,下一瞬它们争先恐后凶神恶煞扑向玄关,三下五除二凶残把玄关下那团血腥阴气挖了出来,霎时间鬼哭狼嚎阴风四起,吊灯忽闪忽闪,猝然熄灭。整栋别墅陷入黑暗之中,而最后这团阴气终于显形。
它是别墅里阴气最重,也是唯一沾染了血腥的鬼,从那浓郁到快要滴出水的浓重鬼气来看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从更进一阶。但被吊死鬼和鬼娃娃齐心协力一个抱头一个拖脚拽出来,黑鬼刚冒了个头就被巫嵘一刀劈了。
老苗刀斩向鬼魂就像热刀切过黄油,顺滑到不可思议。杀死的鬼也不浪费,团起来一捏喂给青灵蛊,旁边小蜘蛛都馋哭了。
吃过鬼的小青蛇油光水滑,就像刚做过美甲,每片青翠鳞片都闪闪发亮。青灵蛊专吃鬼怪,而同为从蛊的小蜘蛛目前还只能吃虫子。
但这间闹鬼的屋子实在太干净,蚊虫都被浓重阴气驱逐光了,没给小蜘蛛剩下半点口粮。咬破指尖,喂了饿到昏头转向的小蜘蛛一滴血安抚下来,巫嵘转头看向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两鬼。
吊死鬼和鬼娃娃身上只有阴气,并不是恶鬼,按理说在定时驱邪撒净水的安全区不过半月就会消散,为什么能停留如此长的时间?
看这两鬼身上鬼气浓郁,养到这种程度起码得两三年,还得是在重阴地里才行。玄关下的染血黑鬼更是快要成长到恶鬼层次,这里虽说是郊区,也有公安巡逻,为什么这么多年公安局那么多养鬼人天师都没有觉察到这里有鬼?
不过巫嵘不关心这个,唤来小青蛇,弹了弹它的下巴。通人性的青灵蛊乖乖张嘴,噗噗噗吐出六个光点。那是在雷霆下仅存的六个恶苗鬼魂。巫嵘本想直接将它们喂了青灵蛊,但却觉察到这六头鬼与自己之间都存在微妙的联系。
就好像傀师与傀儡,这六头鬼现如今就像他的仆从下属,任生任死,忠诚的要命。这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巫嵘暂且不清楚,所以他才把这六个小青蛇储备粮暂且留了下来。
“带它们去收拾二楼。”
听到他的命令,鬼娃娃还在愣神,吊死鬼已经精神抖擞嗖地站起来,拿出吊管家的派头领着这六头浑浑噩噩的鬼冲上了二楼兢兢业业忙碌起来。慢了一步的陶土娃娃急的陶土都要裂开,感受到身上搭了什么凉飕飕的东西,它战战兢兢一看,正对上双冰冷阴森蛇眸。
鬼娃娃:!!!
青灵蛊像抽陀螺似的兴致勃勃用尾尖抽着鬼娃娃玩,高兴冲着巫嵘吐了吐信。
“附近还有鬼吗。”
巫嵘明白青灵蛊的意思,望向陶瓷娃娃,就见它在旋转中忙不迭上下摇摆,跟点头似的。陶瓷娃娃在这栋房子待得时间最久,对周围也最熟悉,适合带路。
青灵蛊不挑嘴,什么鬼都吃。小蜘蛛可以喂网购的面包虫,但想要它毒性越强的话就得时不时喂些剧毒虫子,尤其是尸坑阴气孕育出来的最佳。蛊种则最挑嘴,在孵化前除了巫嵘精血只吃阴气精华,就例如之前鬼童指骨。除此之外巫嵘还要考虑如何给‘残疾’大鬼进补。
想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可不容易,巫嵘收入也不多,周围有野鬼最方便不过,能省一点是一点。
隔壁黄毛打电话过来,叫巫嵘去吃饭。黄毛点的外卖送到了,桌子上堆满了香气扑鼻的小龙虾加各种烤串,啤酒倒满,雪白泡沫都快要溢出来。好些小弟听巫嵘回来都自发赶过来了,啤酒摆了满满一桌子。
“给我们嵘哥接风洗尘!”
黄毛豪爽一口干了,抹掉嘴边沫子,拿起串烤肥羊腰大吃起来:“嵘哥,改明咱们再去小杨家,那小子藏了好几瓶好酒!今天先喝啤的吧,哥几个不知道你回来,没咋准备。我今晚搞得直播是豹哥早跟我联系的,不好推,委屈你了。”
“嵘哥抽烟!”
小弟殷勤给他点上烟:“豹哥念叨你好久了!”
“酒吧怎么关了?”
冷不丁巫嵘问道,今天从医院出来他本是先去找的大哥刘豹,这是道上该有的规矩。但酒吧没开门不说,刘豹的手机也一直在占线状态,联系不上。
“谁知道呢,现在条子查的严,两天前豹哥就把酒吧关了,嘱咐哥几个安生点,最近别惹事。”
紫毛小弟耸肩,吃的满手都是辣椒红油,冲黄毛努嘴,嬉皮笑脸:“多亏陈哥收留,不然哥几个就要没饭吃了。”
“去去去,就你嘴贫。”
本名陈诚的黄毛给他嘴里塞了个鸡翅,流里流气的脸冲巫嵘腼腆笑笑,不好意思道:“我这都是小打小闹,哪有嵘哥牛逼。你看嵘哥说养鬼就养鬼,这才几天啊就训得服服帖帖。”
说罢黄毛兴冲冲起身拉开窗帘,他跟巫嵘就住隔壁,从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巫嵘别墅亮着灯的二楼。远远就看到一块抹布凭空飘起,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把窗玻璃擦得锃光瓦亮。
“你看看你看看,这鬼训得多有水准!”
“不愧是嵘哥!”
“这鬼训得比条子们的狗都听话都好!”
小弟们佩服不已大呼小叫,彩虹屁不要钱的吹,看到巫嵘短袖下缠满绷带的左臂,脸上更全是敬畏羡慕。
“嵘哥,鬼大爷抽香不,脾气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