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妃双眉紧锁,“这可难办了。”
忠王妃对宣德侯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宣德侯要是不幸死了,也就死了,忠王妃也不会多么伤心。但固原郡主爱重宣德侯,若没有了宣德侯,固原郡主一定很不开心。
为了固原郡主,忠王妃是很想保住宣德侯的。
况且还有湄湄,湄湄年幼,怎能没有父亲?
忠王妃命人去请忠王,过了许久忠王才来了,闻听消息,面沉似水,“章和帝恁地可恶,竟抢先把人派去打倭寇了。”
“能不能中途劫人?”忠王妃和忠王密商。
忠王沉吟,“若本王是章和帝,临出发之前,一定会下命令,若遇到中途劫人,首先便要杀了江博儒……中途劫人应该没用,但事已至此,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忠王派出了一队死士。
死士,最多没派上用场,救不出人来,却不会暴露忠王府。
忠王妃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若是瓀儿回来了,醒了,却见不到她的夫婿,那还得了。”
侍卫紧急来报,说训少爷回来了。忠王命令“让他进来”,稍后孟训带着两个随从进来,两个随从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
忠王和忠王妃见到箱子,难免激动。
孟训支走两个随从,小心翼翼,亲自打开箱子,“姑母服了药,只是暂时没有呼吸,三日之后自会醒来,安然无恙。”
忠王妃喜极而泣,“总算把我的瓀儿救出来了。”
固原郡主谋害诚王,罪大恶极,想要得到赦免是不可能的。忠王和忠王妃只有让固原郡主假死。狱卒验尸过后,确认固原郡主真的因病身亡,报请上官,允许忠王府抬回尸首。
“再过三天,我的瓀儿便醒了。”忠王妃满脸怜爱。
忠王吩咐,“瓀儿千万不能露面。你一定要小心在意。”
忠王妃满口答应。
孟训请示,“姑母救出来了,姑丈呢?是不是也应该上表章了?”
忠王皱眉,“事情有变。”把宣德侯已经被押往定海的事说了。
孟训吃惊,“为什么会这样?应该武堡传来战报,姑丈才上表请战啊。姑丈上表请战,章和帝若允准了,自然是去武堡,那是咱们的地盘。”
忠王烦恼,“战报应该来,却迟迟没来;你姑丈不该此时离京,偏偏此时离京。”
按照计划,应该是鞑靼入侵,武堡传来战报;武堡重镇一向由忠王守卫,忠王要求领兵,章和帝没有理由拒绝;江博儒上书请战,章和帝看在明探微的面子上,一定应允;忠王带着王府众人和江博儒、江浩歌,回铜城忠王府。回到忠王自己的地盘上,那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朝廷鞭长莫及了。
可事情都有了偏差:武堡迟迟没有战报传来;江博儒忽然被带离京城,押送去定海。
定海那边倭寇猖獗,江博儒上了战场,真的有可能为国捐躯。
固原郡主怎么受得了?
孟训纳闷,“为什么咱们每件事都不顺?”
忠王听到“每件事都不顺”,心里直突突。
每件事都不顺,那是不是固原郡主的假死,也有问题?
忠王决定告诉忠王妃,一定一定,要把固原郡主看好,不能露面,不能被发现。
……
京郊驿站。夜深了,黑鹰卫的两个千户,柏攀和章翰,还没入睡。
“警戒严密,你还忧心什么?”柏攀才在各处巡视了一遍回来,觉得警戒太严密了,不可能出问题,“你睡不着,也拉着我不让我睡,岂有此理。”
“我是真的害怕。”章翰向来小心谨慎,“咱们押送的这位,可是宣德侯、忠王的女婿。宣德侯府是没啥人了,忠王势力可大着呢。”
“他还敢劫人不成?”柏攀一笑。
章翰嘿嘿两声,“那可真不一定。本朝唯一的异姓王,位高权重,暗杀几个黑鹰卫又算得了什么?你别忘了,咱们出发前,上头是怎么交代的。”
柏攀一个激灵,困意全无。
出发之前,上头有命令,若中途遇劫,首先杀江博儒。
柏攀和章翰越商量越不放心,干脆命人把江博儒提了过来。
把人放到眼皮子底下,两个负责押送的千户总算安心一点了。
两人也不困了,命兵士烫了酒,切了盘牛肉,喝起酒来了。
酒喝得越多,说话越露骨。
柏攀不怀好意的瞅了眼江博儒,“这个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对极,他必须英勇杀敌,为国捐躯。”
两个千户大笑,同时干了一杯。
江博儒手脚被绑,满脸惶恐。
为国捐躯?他江博儒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要为国捐躯?
“微儿是我亲生女,我的耻辱,岂能与她无关?为了微儿,我想戴罪立功,我想上战场,我若死在战场上,微儿便有一位为国捐躯的英雄父亲;我若死在牢狱中,微儿便有一位令她含羞蒙耻的罪臣父亲……”
江博儒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仿佛又回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