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惜珊瘪了口气,在鼻腔里冷冷哼了一声,“见过一次,也说不上认识……”
齐水云见她耷拉着脑袋,想着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大多都是说不清道不明,也不方便再细问。
曲惜珊默了一会儿,三年前的一幕幕涌上脑海。
本以为这辈子跟这种云端的人都不会有交集了,没想到拐了九曲十八弯,居然和外公是世交。
一想到裴知谨那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明朝暗讽地抨击她,曲惜珊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三年了。
时代在变迁。
经济在发展。
村头的砖瓦房写上了“拆”。
连脚踏两条船的梁听洲坟头草都三米多高了!
裴知谨居然还觉得自己是个为了学术造诣而“献身”的“伟岸小人”?
见曲惜珊憋红了脸不说话,齐水云皱着眉头问道:“那你今天为什 么想拿酒泼他?”
“他……”曲惜珊沉了口气,道:“他以为我和您是那种关系……”
她说的深沉,也乏力,语气委软,语调低落。
齐水云是什么人,活了七十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亏没吃过,自然知道曲惜珊说的“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他阖了阖眼,满是沟壑的脸上透着深深的忧思。
裴知谨不知道曲惜珊是自己的外孙女?
这不应该啊。
他皱眉自顾自发问:“难道裴复礼那小子忘了告诉他儿子你是我外孙女?”
曲惜珊耸耸肩,“可能吧。”
祖孙女相视一眼,没再说话。
曲惜珊努努嘴,极其不满地抠了抠指甲,堵着气,半张脸憋得通红。
良久,齐水云缓缓道:“是应该泼。”
曲惜珊噗嗤一笑,这才紧紧挽上齐水云的胳膊,“外公,您这才是统一战线。”
齐水云睁开眼,满是宠爱地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小外孙女,眼中彷徨而过,淡淡说道:“……这些年,对不起你妈妈和你了。”
曲惜珊愣住,笑容渐渐收紧,她眼眸一转,随即展开一个更粲然的笑容,说道:“没呀……”
她将脸埋在齐水云的臂弯里,蹭了蹭。
齐水云看着外孙女娇憨的模样,心底言不由衷地喜悦,谁不想含饴弄孙,谁不想尽享天伦之乐?
他点了点她的额头,道:“知谨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个好孩子,他为人正直,细腻谨慎……”
曲惜珊默默听着。
外公,您是不是对“好孩子”有什么误解?
齐水云和曲惜珊下榻的酒店是裴知谨的助理程岳安排的。
考虑到一老一少的起居方便,程岳特意安排了酒店的套房。
套房配备了二十四小时的保姆,并且有私人电梯直通底下停车场,安静舒适,隐私性极好。
到了酒店,曲惜珊看着这三室一厅的大套房和认真负责的程岳,抿了抿干涸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拧起了衣角。
如果刚才在席间,那杯红酒她真的泼出去了,还能享受到这种皇帝般的待遇吗?
——不能,这绝对不可能!
算了,人要向“钱”看。
人家是手握世界顶级邮轮公司的裴总,你只是聘来的海洋生态顾问。
讨饭吃还要看人脸色呢,干嘛和钱过不去呢?
左右一想,这狗男人,除了嘴贱,好像也没别的缺点了?
然而刚想到几点好处,另一个声音又浮了出来:
不行不行,曲惜珊,你不能这么肤浅,如果此时因为一套总统套房就这么轻易倒戈的话,那么以后你的战场连硝烟都没点过就长草了。
淡定思忖下,曲惜珊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洗完澡敷了个面膜就躺在床上刷起了微博。
微博上也挂上了“江南”号的热搜。
这次“江南”号的下水,从海盛造船厂起航,到津口母港大概也就一天的时间。
剩下的两天,基本上就是商议下一次的交付仪式和系列会谈。
而且裴知谨在酒店还有两个内 部会议,有关于极地探险的新项目策划案也要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