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场温馨,而她紧蹙的眉头却将他的心疼扩大到了最大化,一颗心直接就绷在了弦上。
……她就这么陪了他一晚上?
裴知谨稍稍动了动胳膊,却发现她睡得极沉,以至于他将整条胳膊抽出来的时候,她都一动不动。
他翻身下床,绕到她身后,在她耳边轻声道:“曲惜珊,到床上去睡。”
“……”
“乖,听话。”
“……”
好不容易进入梦乡的人哪能轻易唤醒,曲惜珊偏了偏头,眉头蹙得更紧,不耐烦地嘟囔了句,“……别吵,烦死了。”
“……”
脾气还在。
他弯下身,拦腰将她抱在怀里,而她也只闷哼一声,任由 他抱着自己放在床上,迷迷糊糊之间还说了句“谢谢”。
裴知谨不禁哑声失笑,看着她熟睡的模样,他想揉揉她柔软的发顶,又怕吵醒她的酣眠。
辗转忖度之下,他弯下腰,在她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
这个吻,只让她在梦中品尝。
帮她把被子盖好,又拉上了窗帘,裴知谨这才转身出门,来到首楼甲板上,点了一根烟。
眼前缥缈着晨曦的薄雾,阳光洒金铺满整个海面,一夜的沉睡,一夜的守候,洗涤了他仅剩下的最后一点执念。
待他抽完这根烟,他就去哄她。
把她放在掌心里宠。
要什么,给什么。
似乎有着潜意识的呼唤,耳边嗡鸣传来,曲惜珊没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怔了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睡在裴知谨的床上,立刻就去看身边……
还好,没人。
她揉了揉酸麻的脖颈,掀开被子慢吞吞挪下床。
待走到窗边,才发现刚才一声声的嗡鸣是裴知谨的手机在震动。
苏铭炫的电话。
小苏总?
这人除了喝酒打牌,还能有什么着急的事?
居然这么早打电话?
眼下裴知谨不知道到哪去了,估计苏铭炫是有什么急事,曲惜珊赶紧先接了起来。
正要说“裴总不在,我去找”的时候,电话那边就传来苏铭炫轻佻浮躁的声音。
“裴总,我跟你说的方法奏效吗?”
“曲惜珊那种钻牛角尖的科研人员,你没法跟她面对面正常交流,晾着就行了!“
“等她觉得自己凉透了!哎嘿,她就来找你了,哈哈哈………”
“…………”
晨曦冷霜,然而身体上的凉意哪能比得上心凉得快,尤其是那声“哈哈哈”,正如一个悬挂在头顶的水球,针一戳,“嘣”地一声就在她脑袋顶炸开了。
疑惑了一晚上的问题忽然之间就大彻大悟了。
难怪这男人态度遽变得让她措手不及,原来背后有个狗头军师啊!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之声,隐约听去,应该是几个男人在叫嚣喧哗。
呵呵,还不止一个军师,这是组了个军师联盟!
几个男人商量着怎么晾着她、冷着她,好让她后悔得捶胸顿足,然后大声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见这边毫无回应,苏铭炫的漂浮的声线立刻又扬高了几分。
“裴总?说话呀,高兴死了?”
“…………”
曲惜珊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他是快死了。”
冷淡的语调顺着抽搐的信号传入了苏铭炫的耳朵 里。
正如突矢冷箭,不偏不倚就插在了他的耳膜中央,然后哧溜一下又从另一只耳朵穿出,大脑瞬间就飕飕灌风了。
时间在这一刹那静止了下来,如果苏铭炫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一定是幻觉,甚至他觉得出现在电话那头的人,就是一个幻觉。
他滞了三秒钟,待反应过来对面是谁的时候,那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求生欲立刻砰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