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司一袭黑衣,与暗夜融为一体。宗政信长时间处于地牢,视力有损。他看不清赫连司,只是空对着一团出声的黑雾求饶。
“求王上不要,求王上不要啊——罪臣愿以命相抵,求您饶我儿一命!”血肉之躯生生磕在地上,鲜血顺着宗政信的脸颊滴进土里又再沾到他的额头伤口上,他早就感受不到疼了,最后只来回的重复这一句,“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赫连司冷淡的看着二人,自始至终面上未激起半分波澜。厌倦了,他转身离开。
男人走至门口时脚步顿住,声音撞击在地牢的石壁上,回弹加重。
“准。”
“叁日后,姬如月去乌兰国和亲。宗政信以舅父身份送嫁,礼成后押送回国,问斩。”
“王上——”
“谢王上成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姬如月起身对着赫连司离开的方向行了个大礼。
“哈哈哈——哈哈哈哈——”
动作扯开了伤口,眼泪流进了伤口里,姬如月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的抽搐,怪异狰狞的面孔狂笑不止,可她从未觉得如此解脱,如此畅快过。
————
朔方郡,薛府门前。
薛元贵一泡老泪尽散大门口,恭送几位贵人祖宗。
有赵文颂和赵允在,排场必然小不了。赵文易作为最小的那个乐得清闲,背着小手老神在在的转了一圈,最后盯上了老薛大人,将他薅到一边。
薛元贵心里不耐烦哄这个娃娃小郡主,面上却要陪着笑,“郡主可是有事要吩咐老臣啊?”
文易背对着薛元贵,随意踢了两下脚边的碎石子,这动作同世子如出一辙。
“我听父王说,薛大人为人最是正直。不过北疆地处边境和异国接壤,难免有些心术不正蝇营狗苟之辈妄图窥探我大梁机密,薛大人驻守边疆几十余载,面对的诱惑…不少吧?”
薛元贵脸上早已有了愠色,一介十几岁的女娃娃,张口闭口就是质问他这位边关郡首。薛大人的语气也不再客气:“老夫一生忠心为国,郡主何至于有此诘问?便是肃王殿下在此,被皇家如此猜忌,薛某也要讨个公道!”
赵文易慢悠悠的转过身,果然见到老薛大人气的翘了边的两撇小胡子。
既然人家都搬出了“皇家”的帽子,赵文易也免了那些弯弯绕绕,她近前一步,负手而立,目光凌厉的直视薛元贵:“好个’忠心为国’!那本郡主便要好好问问薛大人,是’忠’的哪个心?是我大梁?还是白狄?!”
话落,薛元贵大惊失色,“你——”
“大人不用紧张,我只是好奇一问,同大人谈谈心罢了。”赵文易不走心的安慰了薛元贵一句。
薛元贵不是没有怀疑过赵文易此举是炸问,可没有人敢以“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猜忌他——除非是有了切实的证据。
薛元贵迅速的盘算了一番,压低声音:“在北疆的地界儿威胁老夫,郡主就不怕连朔方郡都出不去么?”
赵文易唇角的笑意渐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