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地问光:“塔矢君的父母知道吗?你们……”
光摇了摇头。
美津子已无力深究光摇头是想表达什么,她只觉心上像被人剜了一刀,钻心得疼。
母爱都是自私的。
但凡牵涉到孩子的切身利益,总会不自觉地戴上有色眼镜。
即使明知不是塔矢亮一个人的错,美津子还是忍不住对他心生怨恨,还是忍不住苛责,阿光现在那么难过,可是塔矢亮你在哪儿呢?同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一时心血来潮立下的誓约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明知多说无益,美津子还是忍不住问光:“你想过以后吗?想过等我们都不在了,只有你们两个人,到时候,没有法律的保证,没有朋友的支持,每天被旁人指指点点,你们撑得下去吗?”
仅是在脑海里假想可能的画面,美津子就无法忍受。
“太辛苦了,阿光。”她说着,通红的眼眶几乎落下泪来。
当寒意自指尖一点点向胸口扩散,一双温热的手轻轻覆在美津子的手背上。
“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美津子一抬头,就看见光正对自己微笑,那笑容里却满是隐忍与哀伤,“妈妈,您知道吗?在遇见塔矢以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能做什么,每天只是在混日子。是遇见他以后,我才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也是他让我有了想要努力实现的目标。”
“可能这么说有些夸大其词,但是妈妈,的确是因为遇见了塔矢,我的人生才发生了变化,正向的变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不想错过,我也不想把他让给别人。”
光拉过美津子的手,轻轻捏了捏。
“可塔矢是笨蛋啊,妈妈。他总是习惯一个人默默承担所有。我发烧,他觉得是他的错;我崴脚,也觉得是他的错。他累了一天,却特地飞了三个小时来札幌看我;我说我紧张,他就熬夜写了好几百张纸条鼓励我。他胃不好,我必须要看着他,让他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让他不要那么拼命。我希望他可以长命百岁,我想要他一直一直待在我的生命里……”
光说到这里,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他用手背迅速抹了一下眼睛,然后冲美津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就是这抹含着泪的笑容,却看得美津子险些完全松了口。
这好像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儿子和自己说那么多,说他的想法,说他所在乎的另一个人。
不再以孩子的姿态,而是以一个敢于担当的少年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