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夫看着儿子脸上毅然决然的表情,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
这种无力,就连不得不接受客户的谩骂时,都不曾有过。
右手终于颓然落下,正夫像是累极了,他沉默地朝光挥了挥手,光还想说什么,再次被他止住了。
“你……先上楼吧,”正夫垂下头,未再看光一眼,“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就在那个夜晚,光的世界崩塌了一小块。
以没有缓冲的速度,骤然分崩离析。
往日餐桌上轻松的闲聊没有了,父亲洗浴时轻快的哼唱没有了,就连母亲略显啰嗦的唠叨声也一并淡出了日常。
取而代之的是经久的沉默。
时值盛夏,进藤宅中却仿佛一步跨入了漫长而寒冷的冬天,所有的喧嚣都随着一道惊雷埋入地下。
然而,除了同处一幢屋子的三人,再没有人察觉到笼罩在这家人上空的阴霾,而真正有所察觉的人,又偏偏只能在每日的只言片语中,努力地揣摩恋人几日来的近况。
亮出院那天,便隐隐感觉到光的反常。
尽管这所谓的“反常”,在旁人看来,不过是稍稍沉默了些,表情严肃了些,以及分别时过于生硬了些。
但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亮回到家后,便给光拨去电话。即使一开始无人接听,光也很快回了过来。他的声音、语气都与往日无异。
正是这份“一切如常”,让亮松了心上的弦。
半是出于对母亲的愧疚,半是想要多陪伴她左右,亮出院后默认了明子“回家修养”的建议。
由于事先调整,回家后三天,亮并无工作安排。
这几日,他便在家独自排演着棋谱,偶尔出门散个步,再雷打不动地和光通上一会儿电话。哪怕渐渐觉出母亲在自己外出或电话时,刻意地陪伴与停留,也生不起丝毫埋怨来。
直到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电话里,光沉默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与自己的交流,逐渐从电话改为短信,那日离开医院时,忽然悬空的手、以及光看向自己时欲言又止的表情,终于再度浮现亮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