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她的初始身体数据非常好。要不是她自己逃出那片高辐射区域, 我们的探索机器人也无法找到她,有着这样的意志力, 她绝对是可塑之才,如果好好培养,足以成为代家族出战的机甲战士。”
小费曼的目光微微一冷,面上却露出权力阶级特有的骄矜的淡笑:“谢谢康迪叔叔及时赶到,救了我们。”
“这没什么。如今恰好换届选举, 你父母面临很大的压力,所以无法赶过来, 他们都很高兴你没有真的出事。”
“是啊, 他们可真是粗心大意。”
小男孩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却不知是对谁。
他想起了她消失的那天。
从来到垃圾星的那天起,他一直没有停止过寻找家里的联络渠道。外出搜索不仅只针对物资, 还有比物资更重要的信息。尤其是在发现有人来过他们住所之后,他确认了“社会”的存在,就知道这个星球一定有人监管。
“社会”的存在意味着势力的诞生,人只要能够合作,就不会满足于个人能达到的成就。这片土地上所诞生的穷凶恶极的人,也许都是隐蔽的资源。如何让那些从地狱底层攀爬到顶峰的人甘心作为资源,而不会成为隐患,首都星必定在这里,或者周围的星球设立了监管军队和联络点。
拜他从小到大的教育所赐,即使他每天只能看到那些浑浑噩噩的人,也能联想地到这座星球的战略意义。
就在确认这个信息后,他找到了这颗星球上隐蔽的ai查询机器人,它可以确认每一件垃圾的现存地点,包括每一个有着垃圾星编号的人。
这间接证明了他的推测,政府没有放弃这块土地,甚至,他们本就不准备只向这里运送垃圾。
他只需要找到这些监管的人,向他们表明身份,就可以回家。
这不难找。比起掌握垃圾星的生存技能,如何与政界的人打交道是他半周岁起的必修课,他清楚地知道这些部门的人的运转思路。可初时他并不紧迫,想要回家的欲望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变淡了。
有几个短暂的瞬间,他荒谬地认为眼下的日子很好。
每当他成功启动一件报废的产品,给生活带来便利,每当两人找到美味的食品,他都由衷地感到自在快乐。
然而当他发现艾贝消失的一刹,所有冷酷的理智都回归到了脑海中。
他用连自己都惊诧的速度找到了监管人的线索,联络上了家人。
他早就已经从蛛丝马迹中得到了线索的拼图,只是迟迟没有主动将它们拼凑完整。
小艾贝一直没有醒,等她醒来那天,无论是治疗舱还是携带着治疗舱的星舰,都已经失去了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个金发的男孩还在,他身上依旧是那套小西装,有一种奇异的道别的仪式感,与这洞穴格格不入。
她睁开眼就看见了费曼,苍白的皮肤,眼睛仍然是冷冰冰的蓝色,在她望过来时化成了水雾。
“你差点死了。”他说。
“哦。”发梢扫过她的脸颊,她觉得有些不一样,摸了摸头发,干干的,没有以前好摸了。
小费曼没客气,冷笑着揪了一下她的头发,有点生气。
又是“哦”。
他已经习惯了她对一切的不在意,但还是忍不住生气。这本该是她发泄痛苦、愤怒的时候,因为她一概没有,只能让他为之代劳。
小艾贝也没有不高兴。
如果是其他人揪她的头发,早已经被她制住了动脉死穴。但现在他的靠近已经不会令她过于下意识地排斥了。
两人不再说话,他没有问她经历的事情,她也不问他为什么换了身衣服,他们只是松弛下来,疲倦地靠在一起,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暖,慢慢入睡。
夜晚,两人坐在平滑的石头上,仰望上方的星空。尘埃散开,今夜的星空前所未有的清晰,漫漫银星像一条流淌的河,光芒璀璨。其中有一颗星子尤为明亮,透过尘埃星层层的雾霾,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是从那里来的。”小费曼指着那颗星球说。
小艾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确实是最亮的星球,其他星球都是灰蒙蒙的小点,并不清晰。她一眼就被那发光的物体吸引住了。
尘埃星的夜风难得柔软,沙沙地吹着尘埃打卷,她眨眨眼睛,将眼里的灰尘眨掉。
她问他:“你要走了吗?”
她已经察觉到了他什么。
“嗯,我得走了。”他看向她。月色下,小男孩的脸庞多了一圈绒绒的光,显得稚嫩诚恳,“你呢?”
“唔?”她歪头看向他。 他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小艾贝低下头,晃了晃腿,像是懒得回答他,又像是在思考。
她没有以前的记忆,对她来说那不是“回去”,而是去一个同样未知的地方。
这时,小费曼向她伸出了手,郑重地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的视线向下,入目是他的掌心纹路……
画面定格。
一颗子弹般的物体激射而至,瞬息之间搅乱了画面,场景碎裂,消散在空气中。
“抗议!” 车水马龙的高空路面,坐着空中巴士的男人不断将石块掷向全息影像,激进放言:“没有人性的罪犯应该被立即处死!立即处死!”
其他路过的车流与人群纷纷关注这一现象,有人将这段录下来传上了星网。
[又来,这个月第几次了?]
[titr公司自己作死,把逃犯的直播放上来,被人骂也是活该。]
一个月前,半决赛刚一结束,选手们尚未退出虚拟世界,titr公司就贴出公示,表明在半决赛将近尾声时,他们收到了匿名举报,有星际罪犯伪装身份参加了比赛。
节目的观众顿时哗然。
快穿直播大赛在星际间的热度非常高,进入半决赛的选手都有了自己的支持者,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既惊且忧,这名罪犯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