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霜惋惜一秒摔裂的腮红,“你喜欢做哥哥,那就做哥哥呗。”
“都可以。”他看起来满不在意。
下午陆嘉时去高新区看了下美术馆的场地,他每次看场地都忍不住沉浸式地冥想,加之梁以霜说晚上要回梁淑玉那吃饭,他就没急。
小白在办公室,邓立安手里有个图他下午出去之前给了点意见,以邓立安的效率没意外肯定要加班个把小时,陆嘉时看着时间,随时准备回去。
明明那天清早还算愉快,到了晚上好像谁都不再愉快。
王叔叔修养许久,嘴上说着戒烟戒酒,梁淑玉帮他打掩护,讲出口的话都是正面言论,显然还没放弃和这个糟糕的男人步入婚姻殿堂。
三个人一起吃晚饭,梁以霜承认自己很没礼貌地呛了王几句,他就着菜却碰不到酒,又气得想抽烟,一碗饭还没吃完就找借口出去,梁淑玉没拦住,梁以霜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男人红着脸和脖子出去,狠狠关上防盗门的一瞬间,梁淑玉朝着梁以霜打过去一掌,梁以霜继续夹菜,眼睛都不眨,默默吃饭。
梁淑玉又气又恨,“他病刚好,你非要惹他,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梁以霜讲风凉话,“我还不让你省心?那你还要什么天仙女儿,你问问你那些同事家里的孩子跟她们要不要钱,给不给她们钱。”
梁淑玉说:“我不要你的钱!你让我这一把年纪家庭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他都不嫌弃我带个女儿,他没结过婚的……”
“四十岁没结过婚的男人你不觉得很说明问题么?有点判断能力的女人都不想要他。当然如果他单纯不想结的话,那当我没说。”
梁淑玉被她气得脸也开始泛红,梁以霜想着要真是能把她气得聪明点,她被打被骂也值了。谁让七八十年代老天爷降下智商的雨,梁淑玉非要打伞。
她剔掉细小的鱼刺,假装满脸不在乎地吃饭,“还有,你不会真觉得你带个女儿是拖油瓶吧?他在pua你么,你带着我嫁给他他可美上天了,就等着我给这个便宜爸爸养老送终,灵前有我这么漂亮的闺女给他哭丧,他在地底下脸上也有光。但是我不太想为了他戴孝唉,怎么办……”
梁淑玉的样子像极了幼儿园时和梁以霜打架抢洋娃娃又打不过她的双麻花辫小女孩,丧着个脸又咬牙切齿地想要把她生吞。
这么多年过来,梁以霜看的很透彻,她和梁淑玉的母女关系注定没办法转变正常,那就一直僵持下去吧。
梁淑玉就是个纸老虎,说不过她,梁以霜猜测自己的父亲应该是个会说话的男人,她遗传到这个渣男的一点点优秀技能,也是她对对方吝啬的感谢。
“吃饭吧,不说了。”对手战斗能力太弱,梁以霜选择停战。
本来母女两个偃旗息鼓就已经不易,老王和朋友在楼下的饭馆喝酒,他有阵子没喝,半斤下肚居然有点头昏,少不了和他那帮酒友吐槽自己要娶的女人带的那个牙尖嘴利的拖油瓶。
男人们凑在一起讨伐梁以霜,趁着酒劲兴头,大家都劝老王绝对不能忍:开玩笑,还没结婚这个便宜女儿就这么猖狂,结婚之后再惩治她岂不是晚了?
王叔叔一鼓作气冲上楼回家,势必要替梁以霜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的亲生父亲教育她一通。
带着醉意的中年男人力气极大,直冲进厨房,梁以霜正在背身洗碗,猝不及防地被他推搡了一下。
额头撞到上方的柜子,碗也没拿住砸碎在料理台上,她下意识撑手,眼前一阵眩晕,碎片划破掌心,血流到可以闻到铁锈味,赶过来的梁淑玉夸张尖叫。
好像面对潜在的家暴男人,她也没经历过真正的家暴,只能转身壮着胆子吼他:“你要干什么?你喝大酒之后要杀了我?”
王叔叔短暂地被她震住,也就几秒而已,很快粗着嗓子骂她:“我今天就教教你这个没爹养的!”
梁淑玉赶紧跑过来把他推走,“你干什么!她一个小姑娘,你跟她较什么劲!”
梁以霜把凑过来扶她的梁淑玉推开,一句话都不想讲,她头晕。梁淑玉只能去作势打王叔叔几下,尖声指责他。
她单手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忍着流血的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给陆嘉时打电话,叫他来接自己。
陆嘉时正在回工作室的路上,听她语气不对劲赶忙调转车头。
梁以霜从茶几上抽了一大把纸巾,胡乱按在手掌心,血一时半会止不住。她拎起包和外套,帆布鞋直接踩着就走,梁淑玉在背后喊她,“你去哪!这时候还乱跑!我带你去楼下诊所。”
“我男朋友来接我,你自己收拾厨房小心点。”
已经下了一层楼梯,梁淑玉在后面追她,语气焦急又不放心地叫了句:“霜霜……”
梁以霜扭头,不知道自己脸色是否煞白,掌心好疼,她扯了个苦笑对梁淑玉说:“我直接去医院挂急诊,你重新想想还要不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行不行,妈妈?”
她还有半句话讲不出口,她想说:能不能不要总是让她这个做女儿的来担心她。
别人做妈妈要操心儿女半辈子不放心,梁淑玉轻松太多,把梁以霜带到记事就开始胡作非为,女儿成年之后更是学会直接叫她处理烂摊子。
梁以霜多少次决定再也不管她,任她自作自受,可是做不到。这也是梁以霜永远无法接受陆嘉时的那一套为人处世的淡漠原则一样,她挂心的太多了,拖着很多很多累赘前行,偶尔确实会累。
陆嘉时一路开快车,甚至在人少的路段闯了个红灯,到小区门口看到单手提着包和外套并且护住另一只手的梁以霜,总觉得她的身板那么瘦弱,身上只穿了一件t恤,太阳落山的时候还是有点冷。
九月份的车子再度为她开暖风,陆嘉时看清手心被血染红的纸巾,绷着一张脸启动车子,直奔最近的医院去。
她看他不讲话,不关心自己,就知道陆嘉时在生气,主动开口:“我没事,以前用刮眉刀划破过手呢,那次血也不少。”
陆嘉时自觉气都开始不顺,忍着怒火对她说:“你别安慰我了,捂住手。”
又递过去车里的纸巾给她,梁以霜慌乱地再压几层上去,白色的t恤也染上了血迹。
“我妈那个男朋友他被我惹生气了,推了我一下,我不小心摔坏了碗,手按在上面。真没事,要是我流点血能让她认识到这个男的……”
“梁以霜,你别废话了行不行?”
他显然是急,一心想着在安全速度内把车开快,听不大进去她说的话,明明最喜欢她在耳边碎屑地讲日常,今天却气到凶她。
梁以霜也不记仇,扁嘴跟他撒娇,“你怎么弄得像我要生孩子一样,吓得脸都快比我白了,嘉时哥哥……”
陆嘉时叹气,彻底缄默,一句话都不理她。
医院急诊科的处理室外面,陆嘉时一脸凝重,还好伤口不深,她可能按破的一瞬间就疼得缩了回来,不至于缝针,护士处理好之后进行包扎,还要打一针破伤风就可以离开。
他在那静静地等,放下心之后想到工作室的小白和邓立安,邓立安应该工作已经做完,但他这个时间还没回去,邓立安绝对不会丢下小白自己走。
就在他要打给邓立安的时候,先一步收到邓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