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面的人依旧笑着道,“对。”
那些车真的是被华荣月安排在那里的,就是为了从全安镇逃出去的时候方便一点,能够直接坐着车出去,由于安排的太过显眼,她也没指望江连焕不会发现。
此时的江连焕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在对方眼里会不会像个笑话一样,他一直像一个观察着虫子罐的小孩,眼睛里带着一丝残忍和天真,充满着兴趣的观察着这个“罐子”里的“虫子”。
而这些虫子可能仅仅就只是能给对方带来那么短暂的乐趣而已。
这种性命仿佛都掌握在对方弹指间的感受让江连焕觉得十分的不舒服,但江连焕却又无可奈何。曾几何时他也能够在对方的面前用鄙视的眼神说出挑衅的话,正如曾经在秦淮河上的时候。但现在,江连焕却已经丧失了这种勇气。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见识过了猛虎的爪牙后,牛犊自然会生出一丝敬畏之心。
而面前这个蛊王的兴趣爱好也明显跟其他人不一样,一般的蛊王都是以折磨别人,让他们变成自己“蛊罐”的一员为乐,头一次见到这种非但没有把他们留下来兴趣的蛊王,反而将他们送出去的蛊王。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连焕也没指望对方是个什么心态平和,和蔼可亲的蛊王,单单看对方这个不得了的恶趣味就不可能。
那么对方把他们留在这个地方,像是观察着昆虫的幼童一样观察了这么长时间,势必是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或者说他盯上了他们之中的某个人……
想到这里,江连焕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意。
华荣月静静地看着对方,却没料到对方接下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更让她猝不及防。
“你这些日子以来观察的如何?观察的结果还让你满意吗?”江连焕道。
满意?是指哪个方面?华荣月猜不透江连焕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用斟酌着说:“还好,勉强到达了标准线。”
江连焕看着对面那人嘴角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找到了一个让人非常喜爱的玩具一样。
这样的表情让江连焕遍体生寒,让一个蛊王产生了兴趣和死亡比起来不知道哪个更加痛快一点。
看见对方嘴角的笑意,江连焕的眼神更冷。
“我倒是觉得这个表现或许不单单只值得你一句‘还好’。”江连焕道,“或者应该说远远超出了你的预期,或许就算在你的设想里,你也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是啊,你怎么知道她再想什么,就连她都不知道你现在想让她想点什么。
华荣月觉得自己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时间在鸡同鸭讲,但非常神奇的是他们两个居然还能聊的下去。
就如同现在。
反正根据华荣月总结下来的规律,想要跟江连焕的思路一路谈下来,无非遵循两点就行了。
第一点,就是变着法的说他对,当然是不能直接说“嗯呐”,“行”,“是”等等太过斩钉截铁的话的,要用的应该是“差不多”,“大概”,“差不离”,就要那种说是承认但总让人听着有些欠揍的感觉。
第二点,就是不停地复读江连焕所说的话。
靠着这两点,华荣月在和江连焕的交谈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接下来的对话,大部分都是华荣月这两点的实战应用,江连焕问着自己来到这个客栈里的一桩桩一件件。
……
“安排我们到那间客栈的也是你?”江连焕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六扇门里有你的人?”
“我如果说六扇门里没有我的人,那你会信吗?”华荣月笑着答到。
江连焕冷笑一声,“那个传说中喜欢穿漂亮的女人,还喜欢漂亮的衣服,讨厌粗鲁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啊?你听谁说的……他们口中的人或许是我吧。”
“在那条街上安排人给了我们那盏灯的人也是你?如果我们今天没有拿着这盏灯出来,你会把我们怎么样?”
“灯也只是一个引子而已。不过你不觉得满街的花灯很漂亮吗?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同时做着一个美好的梦一样。”
“那之前我们去的那个都是衣服的屋子……那是你的屋子吧?当时在那里叹气的人是你吧?”江连焕道。
华荣月但笑不语。
“如果当时我没有把那个倒下的衣架扶起来,你会怎么样?会不会像当时一样放了我们?”
“你猜啊。”华荣月笑着道。
……
“最后一个问题。”
江连焕如同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到了后来华荣月的万能方法都有些招架不住了,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
听见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华荣月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心说这哥们终于问完了,真是个让人感激涕零的事情。
江连焕是莽啊,对着一个来历不明而且“实力高超”的人,嘴里都不带停的,每个问题几乎都是在刀刃上游走,全都停留在即将要被揍,但始终让人找不到揍他的理由的那种。华荣月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问不出来江连焕这么卡边的问题。
她静静地等着江连焕的最后一个问题,然而说完这句话后,江连焕却忽然间就沉默了下来,华荣月等了好长时间都没听见他的声音。
江连焕沉默了好长时间,终于开口道,“华荣月没有疯恐怕挺出乎你的意料吧?”
场面瞬间又沉默了下来。
对面的华荣月表情忽然就变成了尼克杨问号。
???
等等,你,你刚才问了什么?
马车在道路上飞速的驶过,江连焕抬起了头,目光似乎要看清那张面具底下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