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俊吓得浑身发抖,隔老远都能够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我们推开后门,对面是一片青翠的草地。清风将山里草木的气息吹过来,将这里面古怪的气味给吹散了一些,而在斜对面的草地上面,有三头四肢粗壮、皮毛褐黄的成年黄牛在低头吃草,看见我们,发出“哞”的一声叫。
小俊受不了灶房侧廊的恐怖景象,第一个抢出门去,结果因为木质门槛太高,差一点儿摔倒。
我的目光越过田垄,往西面山坡看去,发现那个高大的黑影子已经消失在林子中,便赶紧将小俊扶起来,然后往屋侧前方的密林中跑去。只要越过了那一大片草地,进入了林子,那么我们就应该能够从远处观察这里,而且还将远离危险,可进可退。
这片草地大概有三百多米,我全速奔跑用不了一分钟,但是小俊就有些勉强。当我跑了一百米的时候,发现小俊正身形踉跄地勉力跟上来。既然遇上了,自然要一起走的,我返身过来准备拉小俊,却听到小俊朝我紧张地喊道:“陆哥,小心……”
我有些发愣,转头朝旁边看去,只见刚才还在悠闲吃草、显得温顺无害的三头黄牛,居然拔蹄飞奔,朝着我狂冲过来。
在我的家乡,苗疆一带,因为田少,人类耕作不易,所以牛是乡民最好的也是最忠诚的伙伴和朋友,一起劳动,一起回家,几乎很多乡民在小的时候都是放牛娃,对牛这种憨实善良的动物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牛眼泪可以分辨阴阳的传说,使得它更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牛神节”、“敬牛王菩萨节”、“祭牛王节”……它甚至会跟原始宗教联系在一起,与我们的生死嫁娶等民俗,息息相关。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三头发疯的黄牛给攻击――是因为我身上的鲜血吗?
我也从未看到有黄牛,像这三头一般穷凶极恶。因为在一瞬间,这些黄牛脸上的柔软处,居然露出了鳞片一样的硬角质来,而且眼睛变成了血红的颜色,鼻子中白气蒸腾。
离我最近的一头,仅仅只有六米远了。
六米远……这段距离对于一头全速狂奔的黄牛来说,简直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在那一刻,我长期以来坚持的早锻炼和在生死边缘徘徊所锤炼出来的直觉救了我。我几乎是在最后一秒,往左边奔走了两米,然后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冲去。一头黄牛与我擦肩而过,“呼”的一声,声势如同奔腾的火车;第二头、第三头,短短几秒钟,我与三头发疯的黄牛擦肩而过,最后一头,尾巴甚至如同鞭子一般,抽在了我的身上。
“啪……”
我的左胳膊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红印。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三头非比寻常的黄牛,果真比之前在山林中的恶狼还要可怕。当然,我在中了一尾鞭的同时,右手上的开山刀也在这头黄牛的后腿上面划拉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人终究是万灵之长,我们虽然没有爪牙,但是却有比爪牙更锋利的工具。
这一刀下去,那黄牛立刻栽倒,顺着冲势连翻了几个滚儿,草汁飞溅。
小俊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强大的耐力,他不管不顾,朝着草地的尽头狂奔而去,那三头黄牛被我拉住,并没有去追,反而朝着我再次冲来。我一直有着作为一个“养蛊人”的觉悟,凭着力气吃饭的,永远都是粗活儿;能够取巧,自然不要太费力气。于是我双手一拍胸,隐于槐木牌中的朵朵和体内的金蚕蛊立刻出现,朝着那两头凶猛的黄牛飞去。
而我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了地上那头喘着气站起来的黄牛身上。
对付它,应该不要费什么力气了吧?
我连续跑动着,避开疾奔而来的两头黄牛,然后朝着霍然站起的那头黄牛身上扑去。我摸到了温热的皮毛,还有它大汗淋漓的肌肤,上面有好多疤瘌,还有蚂蟥的伤口。开山刀刀头并不尖锐,于是我只有横切――两刀,我用了两刀,在这头黄牛脖颈的左边和右边各拉了一条血口子,大股的鲜血飙射而出,而这黄牛则奋力挣扎,“哞哞”地叫着,这声音,让我动容心软。
就在这个时候,西面的山林中跑下了一个人来,我正好回过头去与他的目光对上。
我心中狂震――怎么是他?
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