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渡临再一次愣住,愕然看向钟琪。
“是。”前头的助理,口气很沉重:“之前您在海市的时候就确诊了,医生建议过江总住院治疗,他不肯,这段时间还一直在忙公事,根本不休息。钟董,我们劝江总一点用都没有,您能不能劝劝他……”
钟琪降下车窗,转头看向车外,夜色笼罩的城市灯火璀璨,迷离且遥远。
她又问:“这件事是你们主动公开的?”
助理回道:“不是。”
钟琪:“今天之前,知道的人有多少?”
助理:“除了医生之外,不超过五个……”
他说着说着便懂了,继续道:“我和另外一个助理、董事会的两个股东,还有就是AI团队的总研。”
江聿城这个病,对澳丹来说影响甚重,根本没有公开的打算。今天虽说事发突然,但助理跟了江聿城这么久,没道理不打点一下,可居然会闹到被新闻昭告天下的地步,想想便知道是有问题。
车在医院停下,入目是素洁到压抑的白。
薛渡临目光锁在前头的钟琪的背影上,看她进了病房,薛渡临停下脚,让助理带他去见医生。
“全球最好的骨溶解治疗中心在圣地亚哥,我们建议江总去接受治疗,他拒绝了。”医生无奈地说:“现在是发病初期,已经出现了神经压迫,再拖延下去,也许会出现脑内出血、肿瘤等情况。想要延迟发病期,最好是做人工颅骨,新加坡的医疗水平是做不到的,我们还是希望江总去圣地亚哥。”
薛渡临脸色有些郑重,问医生:“那儿有过痊愈的例子吗?”
医生迟疑了下,摇头。
病房。
钟琪推门而入,尖细的鞋跟泛着金属的光色,落在地砖上,踩踏时溅出脆响。
江聿城还没醒,他闭目躺在病床上,黑发干脆利落,轮廓仍然深刻,一股子成熟的沉稳,见不到半分憔悴。
一点不像个病人。
出来时,薛渡临也回来了,钟琪问他:“我去酒店,一起?”
薛渡临点头。
酒店距离医院不远,钟琪打开房门,要进去之前,薛渡临突然喊她:“钟小琪。”
钟琪:“怎么?”
薛渡临:“明早一起去医院,你醒了叫我。”
钟琪应了声,慢慢地关上房门。
今天一整天,她的眼神、表情、语气,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就连告诉她医生的建议,她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静,太静了,静得薛渡临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钟琪解开外套,径自去了浴室。一件、一件地脱掉衣服,拧开花洒,温水洒下来。她用手指顺过额前的碎发,低下头,水珠擦着脸廓滴下来,碎在脚前的地砖上。
洗了澡再吹干头发,她半躺到沙发上点了根烟,房里开了地灯,烟雾融在昏沉沉的暗色中,了然无声。
凌晨两点,毫无睡意。
手机屏幕亮了,钟琪看了眼,灯光穿不透眼睫,留下半边翅膀般的阴影。
江聿城半夜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