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起风衣,正要坐下去,景修白拦了她一下,将凳子擦拭干净。
“那么爱干净的人,没道理看都钢琴就变了吧。”
看到池芯的目光,景修白僵着脸又伸手去推鼻梁,在推了个空之后,又僵硬地放了下来。
“修白,都多久了,你还没习惯没眼镜的生活吗?”郁襄问。
景修白压根没理他,对钢琴做出个“请的姿势”,转到了池芯身后。
郁襄发现,当他离开池芯的视线之后,从耳垂到脖子,竟然都红了起来。
景修白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池芯没注意到后面的风起云涌,她掏出一张纸,仔细地将琴键给擦了擦,踩在脚踏上调了几个音。
“这架势,绝对是专业的。”郁襄说。
景修白:“你又懂了?”
郁襄:“我不懂,小时候我爸给我请过三个国际知名钢琴家给我当老师,都被气跑了,但我见过他们弹啊。”
郁襄没说谎,他看到的确实是极为专业的操作。
姜从筠:“嘘。”
两个男人都安静下来。
“叮。”
一声清脆的琴声响起。
池芯微微阖眼,手指如蝶翼般翩飞,一曲音不甚准的《梦中的婚礼》流淌在教堂中。
安静优美的曲调,配上她上方圣母悲悯的容颜,一束光穿杂着彩色,从破碎的玻璃处直直地照射在她身上,给这一幕镀上一层绝美的色泽。
弹奏的人和聆听的人都被这末世里难得的曲调迷住,直到渐渐到了末尾篇章,也没有一个人出声。
正当他们以为这就是结束的时候,池芯手下蓦然一转。
《梦中的婚礼》不再,《钢铁洪流进行曲》的前奏铿锵响起。
这首悲壮而充满力量的曲调,在废墟里走音的琴上被演奏出来,那不完美的缺憾却成为了情感上的补足。
人生本该如此逆流而上。
随着池芯的手指重重落下,钢琴键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这场意外的演出落幕。
堪称末日绝响。
作为聆听者的三人久久未曾说话。
池芯也没有说话,这点体力的消耗对她来说明明不值一提,但她却有种大病初愈的恍惚感。
她微喘着,感到心境还沉浸在方才,一股强悍的力量从内心涌出,霎时如洪流决堤,冲垮了之前那一丝浅浅的不安。
“啪,啪。”
景修白的掌声惊醒了其他两个人,也惊醒了池芯。
“太棒了芯芯。”姜从筠脸色激动得微红,“这么破的钢琴都能弹成这样,你以前恐怕是专业级的吧?”
“绝对没错。”郁襄肯定地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池芯的水平,跟我当初气走的那三个老师也差不了多少。”
专业级?
池芯笑笑,“跟着我妈妈学过而已。”
“你妈妈……是什么国际知名的钢琴家吗?”几人都愣了愣。
池芯笑而不语。
三人对视一眼。
他们突然发现,所有人其实对池芯一无所知。
她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末世之前,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他们努力地去想,但是对池芯的记忆最早似乎只停留在丧尸围城的那一天,她带着景修白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一脚踢飞了高阶丧尸的头。
也许是那一刻的身影太过浓烈,因此淡化了这之前全部的时光。
她强得可怕,她会的很多,这些都是如今她身上的光环,但她究竟是如何成为现在这样的,没有任何人知道。
主角团的复杂情绪,池芯一概不知,她状似正常地从座位上起身。
这一晚,他们就留在这个小教堂里过的夜。
景修白之前四处检查过,确定没有安全隐患,屋外的围聚的丧尸都是低级丧尸,叫唤了一会儿又闻不见人肉,逐渐都散去了。
他们难得没有睡在帐篷里,而是拿出几条睡袋,在地上横七竖八地放着。
姜从筠是和池芯挨着睡的,半夜里池芯动了动,要钻出睡袋的时候把她惊醒了。
她眨着朦胧的睡眼:“芯芯?”
“没事,睡吧。”池芯摸了摸她的头,“我起来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