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否认外面已经变成了末世,但是你不可能不清楚,事实比你想象的更残酷。”池芯说,“以你这种杯弓蛇影的程度,你觉得你还能坚持多久?这个海岛,现在看起来吃喝不愁,它又能坚持多久?当整个世界都被丧尸侵占,你还能抱着这么一块土地,安然老死吗?当实验室的人真的找了过来,以你现在的实力——真的能逃得过吗?”
池芯句句紧逼,强力地打破霍莱自我安慰的防御,让他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躲在这里,和我的妻子过完剩下的一生。”他咬着牙说,“我控制犯人,让他们没有逃出去的念头,只要他们不出去,就没人知道我在这里,你们也是,只要你们别想着逃,他们就永远无法找来这里。”
“你还有个妻子?”池芯愣了一下,这么多天,从来没有听犯人提过。
霍莱反射性地摩挲上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她很好,就在我的办公室里等我,只要没人来打扰,我们会过得很幸福。”
池芯暂且不纠结这点,她对霍莱的冥顽不灵皱皱眉:“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们虽然不是实验室的人,但也是从外面进来的,我们能进来,其他人也能进来!你以为实验室不急着找你,是没有发现你在这里吗?他们只是被其它事拖住了,一旦你的利用价值超过了找你的麻烦,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过来抓你!”
“你又怎么会知道?”霍莱神经质地念叨,“我把海岛武装得如同铜墙铁壁,他们不可能找来的,不可能找到我的……”
“没看出来。”池芯说,“我们反正挺容易找来的。”
在霍莱要发怒之前,她立刻又说:“你知道实验室被什么拖住了脚步吗?之前运输物资的船是不是不来了?对你来说,是不是还在庆幸能来往于岛的人又少了一个?”
“他没有见过我。”霍莱说,“每次运输船上岛,都是裴嘉德去负责接应。”
池芯都快忘了这个人,乍一听到他的名字,一道隐约的什么划过大脑。
“你口口声声不是实验室的人,但我看你对实验室倒是了如指掌。”霍莱冷笑,“我知不知道又怎么样?外面发生了什么,和我没有关心。”
“我会知道,是他们之所以毁灭世界的进展受到了阻碍,正是因为我们摧毁了他们其中一个据点。”池芯直直地望着他,“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以为我们想来么?我们的船本来是开往a国巴尼亚森林,前去寻找实验室的!如果没有你的干扰,也许我们现在已经踏上了a国的土地,结束这一切了。”
霍莱瞳孔骤缩,不可思议地问:“你说什么?你们居然想……?”
“没错。”池芯嘴角上挑,一抹凌厉飒然的笑容浮现在她脸上,和她的语气一般坚定,“你大可以继续缩在这里苟活,只是你别忘了,只要实验室还存在一日,你这日子就永远不可能安稳,他们就像悬在你脖子上的利剑,什么时候落下来,不容你自己。”
霍莱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站立不稳般向后退了一步,久久没有出声。
池芯趁机向众多的气泡里望了一眼,除了看看目前的伤亡情况,还试图找出景修白的身影。
景修白没找到,反而正好让她看见,瘦猴被一只巨大的螃蟹夹住了胳膊,幸好他和阎临在一起,螃蟹钳子被阎临一风刃切断。
池芯回过头,语速加快了许多:“我知道现在一下子让你打碎自己的安全屋,放了所有人不太可能,但是更好的选择就摆在你面前,你真的要一意孤行吗?当我们干掉了实验室,拿到疫苗和血清让世界变回正常,你能不用靠控制别人,光明正大地站在太阳底下活着,你就不愿意吗?”
霍莱目光空茫,他仿佛顺着池芯的话语,看到了那个他想都不敢想的美好世界。
“站在太阳底下活着……”他呢喃。
“和你说了这么久,我觉得你还没有被蚕食善良,你的心里也是对光有着向往的,对不对?”池芯说,“就算你不想,你的夫人呢?想想你的夫人,她就愿意和你一辈子这么躲躲藏藏,担惊受怕吗!”
池芯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嘴炮。
但是貌似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当夫人两个字一出来,霍莱的防线就被击溃了,他双手捂住了脸,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心疼。
“你真的……能取得血清吗?”他微弱的声音传出来,带着微不可察的希冀。
“我现在不能对你做出这个保证。”池芯如实回答,“但是如果因为害怕坏的结果而不去尝试,好的结果就永远不会发生,不是吗?”
霍莱浑身都震了一下,缓缓放下了手。
他看向池芯,艰难地启唇:“我……”
“他的夫人,恐怕没有什么机会回答愿不愿意了。”
一个熟悉而冷酷的声音从门后响起,池芯是背对着门的,她眼眶微眯,从霍莱的脸上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裴嘉德?你是怎么出来的?”他说。
从霍莱这里确认了来人的身份,池芯定了定神,转过身。
只见裴嘉德身上的警卫服都破成了一条一条的,显然经历了一番恶战,他喘着气,站在光芒耀眼的门口,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你们这里很热闹啊。”裴嘉德说,池芯发现他手里好像在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霍莱看向池芯:“你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加入了你们?”
裴嘉德本来的确是池芯的合作者身份,但是他原本的态度就暧昧不明,再加上现在看他的表情,她对这点抱有怀疑。
“警卫长,你没受什么伤吧?”池芯没有回答霍莱的问题,而是对裴嘉德问出一句。
裴嘉德意味不明地说:“我没受伤你不高兴吗?可惜我没死在这里?”
池芯挑了下眉,心中有了点数。
这间古堡的威力她亲自体会过,再加上看到那些普通人挣扎的模样,也知道想从里面安全出来没有那么容易。
结果裴嘉德不但平安出来了,还找到了这个霍莱亲自选的地方,若说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警卫长,恐怕不合常理。
再加上刚才的谈话中,她知道霍莱并没有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那么在这座岛上,除了他还有谁能欺上瞒下,悄无声息地操控这一切……答案已经昭然欲揭。
“是挺可惜的。”捋清了思路,池芯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但是现在我比较好奇,你是有多恨霍莱,才往他头上泼了这么多脏水?”
霍莱愣了愣:“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没人理他。
裴嘉德沉沉地笑了:“能这么快想明白我的身份,居然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对当蛔虫没有兴趣。”池芯说。
裴嘉德讽刺般嗤笑一声,“我倒是应该感激你,要不是你们煽动东区起义,我还真无法把霍莱逼到这一步。”
“裴嘉德?!”霍莱终于听明白了,他震惊地瞪大眼睛,“刚才池芯说的那些事,都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