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在用所有人类的利益逼迫池芯,也逼迫所有人。
“混账!混账!”
城墙内部其实有一个不大的会议室,用于在战场上开临时作战会议时使用,池芯之前没有见过,直到此刻才被开启。
会议室中,人类当前低位最高的几位负责人都坐在此处,破口大骂的正是郁襄。
他本来是不用进来的,但是当时他那一身狂怒的气势,再加上池芯亲口放行,他还是挤了进来,并且上蹿下跳。
但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阻止他,大家都被莫名的困惑和紧张攫取了,都沉默地坐着。
池芯背对着所有人,面向白花花的墙壁,大脑在不由自主地动着,却和墙壁一样空白。
她的迷茫不亚于其他人。
拉斐尔一直在找她,她自己也知道,并做好了拼死一战,永绝后患的准备,但是现在他突然把她放在了全人类的对立面,只要她肯跟他走——这到底是为什么?她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莫名其妙的穿越,系统的出现,各种奇怪的任务,扭曲的剧情,系统的突然离开——池芯隐隐觉得,拉斐尔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她一个人身上。
“不管怎么样,池芯,你不会答应他的吧!”郁襄大喊,“就像修白说的那样,鬼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那种人的思想,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揣测吗?就算你自己去了,谁又知道他会不会老老实实退兵!”
见池芯依然背对着人沉默不语,他着急地大步上前:“你说啊!”
“郁襄,你冷静一点。”郁时昭叹了口气,“并没有人说要交出池小姐。”
“大哥,你是没有,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这种想法吗?”郁襄气急败坏地指向在座的其他人,“他呢?他呢?这些一声不吭的人,脑子里都在转些什么念头你还不清楚吗!”
这一通地图炮,让在场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
郁时昭也闭上了嘴。
是啊,只要交出一个人,就能避免战争,当他们不是那个人的时候,又怎么会不产生情绪呢?
“是啊,”沃娜现在沉得住气多了,她略带讽刺地向周围的人瞥去,“人心这回事,谁说得准呢?”
“想都别想。”郁襄恶狠狠地说,“修白,你倒是说句话啊。”
在全场中,景修白是和他一条心的,坚决反对池芯前去,郁襄无比坚信。
这也就是萧黎听从池芯的安排,去守四边城墙了,不然他能拉的援助,还能再多一个。
景修白背靠在另一面墙上,一直低着头在沉思什么,闻言抬起脸,平静漠然的目光看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轻声开口:“会相信品行卑劣之人所作出的承诺,主动将多次拯救自己性命的英雄双手奉上,就算侥幸因此而获得了和平,余生真的会心安么?”
景修白的话,明显更加戳人心窝子。
即使是没有丝毫这个想法的郁时昭,神色都愧疚起来。
“我不会心安,池芯救过我们的命,也救过更多的人,别说她不欠我们什么,就算她真欠了,也早该还清了。”沃娜站起身,语气坚定地说,“她凭什么要对所有人负责?”
“没错!”郁襄立刻接上,“他们数量多,我们也不少,面对这么一个时刻想毁灭人类的疯子,就算他这次退兵了,谁能保证他没有下次?到时候没有池芯了,看你们怎么办。”
在三人的连环组合拳下,即使稍微有所动摇的人,也都逐渐下定了决心。
“说的是啊。”樊富拿出手帕擦脑门上的汗,“池小姐说什么也是我们的主将,还没等开打呢,就先把主将给交出去,这话说出去可让人怎么笑哟。”
“我也坚决不同意!”裘珠说,“虽然我觉得池小姐能干翻那个姓拉的,但是我们主动去干掉他,和他要求我们去干掉他,根本就不一样嘛!”
“他不姓拉。”郁襄说。
“啊,意思懂就好。”裘珠挠挠头。
他们达成了一致,气氛逐渐缓和下来,甚至开始讨论起了作战计划,只有景修白一语不发。
他没有参与其他人的讨论,只是定定地看着池芯的背影:“池芯,这就是大家的意见,你听见了么?”
议论声逐渐停了下来。
他们这才意识到,作为话题的讨论中心,池芯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过想法。
“池小姐,你放心,不管拉斐尔怎么花言巧语,我们都不会相信的。”樊富说。
池芯转过身来,脸上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
“距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她说,“我出去待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不待众人反应,直接掠过他们,开门走了出去。
解释拉斐尔说了暂且停战,人类方也不会傻到马上放弃抵抗,守卫的战士们层层森严,在池芯到来的时候,仍如她刚抵达城墙时一样,恭敬而崇拜地望着她,为她让路。
从这些人眼中,她居然没有看到一道异样的眼神。
怀着复杂的心情,池芯登上城墙,伸手抚上厚重的石雕。
夜风撩起她耳旁的发丝,同时将另一个脚步声送了上来。
“你果然还是跟过来了。”池芯丝毫不意外。
景修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陪她站着,望向丧尸军团。
人类整装待发,白蚁和狼群也分守在南北两侧,只待池芯命令,就会发动进攻。
“你看到了么,池芯。”隔了几分钟之后,景修白才轻声说,“我们并不绝望。”
池芯沉默了一下,忽然说:“你今天格外有攻击性,之前在墙上,你第一次抢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