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之不会唱歌。
他们都没有说话,魏知知习惯了他的沉默,他总觉得秦叔叔在透过他看别人。
秦叔叔身上偶尔会有一种忧郁感,过了一会儿,他才问:“我妈妈不同意,秦叔叔,你可以帮我吗?”
秦恪颔首,魏知知如愿以偿地进了一家娱乐公司参加选秀节目。
和他同住的几个舍友都知道,魏知知有一个对他很好的叔叔。
秦恪最后一次去墓园的时候,只有他自己。
他没有带司机,汤圆也离开了,现在就在段琮之身边,那是唯一一次,秦恪打开墓碑去确认。
琮之还在。
汤圆是段琮之十六岁的时候养的,那个时候他说:“家里那么大一片草地不养点什么太可惜了。”
思考了几天之后段琮之说要养羊驼。
秦家当然不会养这种吐臭口水的生物,段琮之就改了口:“那就养牧羊犬吧。”
不知道牧羊犬跟羊驼有什么关系,反正秦恪点头之后不久,汤圆到家了。
段琮之一开始想的是边牧,但是后来一眼看中了汤圆把它带回秦家。
汤圆到家那天,家里在煮汤圆。
小狗狗是从妈妈那里吃饱了来的,虽然长得有点土,但是肚皮圆滚滚的,很可爱,于是就叫汤圆了。
汤圆还真的很喜欢吃汤圆,家里每次煮汤圆都会准备一份基本不加调料的肉馅汤圆。
如果琮之还在,现在也该三十出头了。
汤圆走时候年纪已经很大,胃口大不如从前,牙也掉了几颗,运动量大大降低,很少再玩飞盘,但秦恪每周来墓园它还是会跟上。
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它费力地上车,下车的时候一个趔趄,秦恪想要抱它过去,汤圆轻声叫了一下,催促他。
秦恪从花束中抽出一支给它。
汤圆衔着花,它的脚步不太稳了,进入墓园之后,像是从前的每一次,把秦恪给它的花,放在段琮之的墓前。
它像从前那样蹭了蹭墓碑,围着墓地慢慢地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原地趴下,尾巴慢悠悠地晃了晃。
但是这一次,秦恪走的时候它没有站起来。
秦恪预感到了什么,回过头看他,汤圆已经静静闭上了眼。秦恪把汤圆安置在段琮之身边。
当年段琮之留下的那几片小小的刀片,尽管精心养护,最后一片也已经变得很钝。
秦恪的手腕上一道道新旧的伤痕交错着,那一本日记上,所有的字迹都是红色的。他可以用创口更小的采血方式,但他怕自己忘了。
他怕有一天,他忘了写日记的初衷,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记住段琮之。刻骨铭心的爱,不是文字可以记录的。
这一次,他带的是一把弯刀,是他当年送给段琮之的礼物。
魏知知被喊出去拿了一个快递,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他的队友问他:“你叔叔又给你送礼物了?”
魏知知愣了一下,对哦,叔叔,秦叔叔,魏知知摸了摸心脏,一想到秦叔叔就悸动的心,现在无比平静。
他有点疑惑,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喜欢秦叔叔,明明大家都怕秦恪,但他好像从小就很喜欢秦恪。
莫名其妙的情感,就像那些莫名其妙的片段记忆,像是有什么在推着他,向秦恪靠近。
而现在,一切都消失了。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拆开秦恪寄给他的东西,而是随手放下跟朋友们一起去吃饭。
一个文件袋,或许是什么信吧。
秦恪贴着墓碑坐下,就像曾经的汤圆。汤圆的生命只有十几年,但人的生命太过漫长,他等不了了。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想再等下去。
不管是真是假,不管是世界遗忘了段琮之,还是段琮之本身就只存在于他的臆想之中,
结束吧。
鲜血在他脚下蜿蜒,秦恪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在流失,像是琮之离他而去的时候,他的脸贴着段琮之的照片,轻轻闭上了眼。
“汤圆!”段琮之喊了一声,而后被自己惊醒。
他睁开眼,眼神茫然没有焦距,几秒种后,段琮之眨了眨眼,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天花板,嗯,一看就很富贵的天花板。
他揉了揉额角,富贵什么,这是他从十二岁开始,每天早上醒来就能看见的天花板。
这是他的卧室。
段琮之坐起身,环视一周,又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楼下草地上汤圆在撒欢地跑。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