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又将玉简递给问世堂弟子,后者也是好奇地先检查了一番,待他睁眼后不由得惊叹道:“师姐!这名男子不得了啊,我观你录在玉简里的这一幕,都好像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吓人的压力!这人……不比萧师兄差呀,师姐好眼光!”
“等等。”沈玉眉毛一挑,“我只是找个人,怎么就变成我眼光好了?”
问世堂弟子嘿嘿一笑:“我就是随便一说,师姐你别往心里去。师姐你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帮你办的!”
“好,那就辛苦你们了。”
沈玉说完走了两步,见季骁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像呆住了一样,又折回来把人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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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骁走在路上,两边的石灯映在他脸颊两边,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神色。他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或者说,是前面那人抓住他的手上,对方抓着他的袖口,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他肌肤,一点一点地打在他的心弦上。
他的师姐,竟然在那么认真的找一个人。
季骁回想起玉简里的那个画面,那个男人挑起她的下巴,画面就停在这一刻,当时他的心跳也好像在这里停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传遍他全身,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专属于他的玩具被一个讨厌的人抢走一样,令人难受不已。
可是不对,师姐不是专属于他的。师姐对他,也只是跟对待其他同门弟子一样,一样的笑,一样的语气。
而且师姐……也不是他的玩具,更不是他专属的玩具。
这一切,好像都是因为,他像陷入溺水之人抓住稻草一样的抓着她,沉迷在她对他的维护中。但是这种维护……她也会这样对其他弟子。
季骁暗暗地攥紧手心,对他好的人,为什么不能只属于他一个呢?
“季师弟。”沈玉把人往前一扯,“醒醒,别睡了。两个地方,你二选一。这里,就在我洞府下面,只有五十步路的距离,方便你来回走路拔草。上面,就在我洞府隔壁,不过呢,灵气被旁边种着的树吸取了一部分,住在那里,你每次修炼时都要与边上开了灵智的树灵争夺灵气。左右都是五十步的距离,你选选看哪个方便你拔草吧。”
“……是除草。”季骁回过神,面色平静地纠正道:“师姐,拔草一词,用得不妥当。”
沈玉随口道:“一样的,你选个地方吧。”
季骁说:“就住上面。”
沈玉领着人上去,带他在外头见识了一下她洞府外的玉石登,玉石桌,还有一棵受灵气影响已经生出灵智常年绽放的桃花树,又带着季骁绕到后院,去认识了一下灵草圃。
原主的这个后院,全是她在外修行时存下来的灵植,她不用就往着后院里一扔,忙于各种事情无心打理,也没心思培植,外人都不知道她有这么一个价值连城的灵草圃,只以为是宗门内常见的灵草。
而能在这种条件下都存活下来的灵植,比那种寻常培养的灵植更加珍贵,各个经历了百千年,其中的功效,若是说出去都令人眼红。
“这里面的灵植,以后你都会认识。”沈玉说,“但是,不可说给外人听。”
季骁一怔:“外人是指……其他同门弟子吗?”
沈玉:“是的。”
季骁问:“那萧师兄呢?”
沈玉回道:“他也是外人。”
季骁抿了抿嘴,又问:“那以后……师姐你要找的那个人,找到了,他是外人吗?”
沈玉愣住,继而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你怎么想得那么远?天云宗能不能让他进来还不一定呢!”
季骁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底一暗,想再问却不敢了,只好低声回道:“是师弟多想了。”
“你这真是……罢了,你赶紧回去整理你自己的屋子。天色不早了,吃点东西,早些睡。明天一早醒来记得去侧殿。侧殿里有不少学堂,你这个阶段的弟子,还未到引灵期,记得到最左边的那个房间去听课。”沈玉摆摆手:“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好。”季骁弯腰行礼,看着她脚边从顽强生长的冒出芽的小草,忽然问:“师姐,我若是有什么修行上的问题,可否来师姐的洞府请教你。”
第13章 “做人真难。”
沈玉目送季骁回到他的住处,两人所住的前院的木门刚好正对着。最大的区别,大概一个是修士住的洞府,配置豪华,面积广,风景优美,另一个就是完全相反,住着一个非常简易的木屋,只有简单的木床木桌木椅和一个空荡的小前院,加上院子的面积只有沈玉后院的灵草圃一样大。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季骁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放开原本对听力的控制,待听到有木门的咯吱声,还几声踏上木板的脚步声后,沈玉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洞府。
她没有跟过去,没有手把手的跟个老母亲或者亲姐姐一样的在边上,看着他怎么打扫怎么铺床,是因为没有必要。
这么大的一个人,搁到现在,若是个正常的家庭,说不定都已经定亲要娶妻了。
她愿意给他提供一些机会,开导他,但不代表自己就要操着保姆的心。有些时候,越是过多的“溺爱”,反而会断了他进步的空间和本该有的机缘。这条路上,说到底,还是要他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
沈玉走进洞府内,两边的墙壁上镶嵌着四个形状不一的白色石头,这些石头在黑暗中发着自然的白光,照亮了洞内的情景。她坐上洞中唯一的一张宽大舒适的玉床,拉开领口,左肩那一条划开的破口看着有些吓人。
若是寻常的剑伤和一点皮外伤,以修士的身体,很快就能自然愈合,但很显然,这道伤口并不是,它上面还残留着属于那柄剑的灵力,如果没有一些有相应药效的灵草辅助配合,这伤口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
看来原主留下来的那灵草圃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沈玉一边想着,一边服下一枚灵丹,制住这点痛感,抑制伤口恶化。今天一天的经历早已令人疲惫不已,再加上之前已经一个晚上未合过眼,沈玉犹豫了下,还是在睡觉和闭目打坐调息中选择了后者。
然而等她放松心声闭目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瞬间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下,无力挣脱。
黑暗中的画面渐渐亮起了一角,沈玉再次发现,自己被铁链绑在了一个石柱上,同样的,梦里身上的伤口所带来的痛楚,原封不动地传给了她。
沈玉咬紧下唇,好似这样能忍受痛苦。这时,正对面的方向再次亮起。
那里跪着十来个人,有几个师弟师妹,是她这两天见过的,他们一脸惊恐地望着她。再往边上看,天云宗的宗主不知是怎么得罪了那个魔尊,这会儿双手被捆住,衣服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红色已经浸染了他的长袍,宗主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着,看上去似乎是晕过去了。
再边上,青梧长老倒在鸿丰长老的怀里,君为长老散发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五个峰主里,有的晕厥,有的受了重伤,还有的……比如润清峰主见她醒来,脸上的表情比白天见过的样子还要愤恨些。
视线又落回中间,沈玉看到了陆之清,她的身上被某种专门压制灵力的宝物套住,嘴角残留着血污,面色惨白地跪在那,神情看上去平平静静。
绝大部分的声音都是凄惨的哭泣声、求饶声,随着她醒来后,更多的都是对她的咒骂声。
沈玉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跟他们的比起来,谁会更痛一点,看上去谁也没比谁好。
那个魔尊依旧跟之前一样,面具、黑玉佩,衣服像是换了新的。他走了进来,似乎很满意屋内的场景,轻笑了一声:“不知天云宗的各位,昨日睡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