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绘是在杂书上看过槐花饼的作法,自己完全没有实战经验,不是饼不成形就是煎得太过。
春瓷有些看不下去,说是让后厨去做便好,宋绘不理会,依旧每日乐此不疲的学着做饼。
早上下棋练字,下午做饼,晚上看书,这么过了半个月。
后窗的两棵槐花树都快被她撸秃,她做的槐花饼总算能拿得出手。
她窝在院子里哪也不去的半月里,虽有人家上门向陈氏表露对宋巧的求娶之意,但宋巧的亲事半点进展没有。
宋绘看出来了,陈氏心比天高,似打算把宋巧嫁入高门。
宋绘想起头次春日宴回来时她郁郁的神色和正当适婚龄的县尉府公子,不由得笑了笑。
春瓷替她绞着湿发,“姑娘,你还笑得出来,我看主母丝毫没为你婚事打听的意思,万一一直这么下去,姑娘就熬成老姑娘了。”
宋绘看着话本,语调悠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急又有何用。”
“我叫你哥帮我留意的事有动静吗?”
“还没。”
“唔。”宋绘翻了页书,“那辛苦他再守一阵了。”
“能替姑娘做事是我们的福分,谈不上辛苦。”
不知不觉,孟夏一晃而过,仲夏头天,春瓷哥哥陈杨那儿总算传来了消息。
两位清俊的公子哥进了县尉府,在内里待了半刻钟便出来了,似是请辞,他们出府后,便骑着两匹上好的良驹往东城门方向去了。
宋绘听了这个消息虽没说什么,但春瓷在她身边服侍久了,自是能感觉到宋绘心情突然变好。
宋绘放了手里的笔,“过几日便是端午了,年初发的两匹布拿出来替我裁一身新衣裳吧。”
第六章 谁都可以。
五月初五的端午节,出嫁的女儿会回娘家过。
宋绘一大早便按着习俗沐浴了药煲水,换上新裁的长裙去了宋老夫人院里。
老夫人院里传出笑闹交谈声,宋绘进屋便看见已嫁做人妇的大姐二姐坐在老夫人两侧,陪她说着体己话。
宋绘先跟老夫人问安,而后和许久不见的大姐二姐问了好。
梳着妇人髻的大姐宋惠兰长着一张英气的脸,脾性直爽,在未出嫁前和宋绘关系最为亲厚,她看见宋绘,笑眯着眼朝她招手,“小三啊,一年不见,你出落得越□□亮了。”
宋绘弯着唇线笑,“大姐也有了母亲样,小妹差点都不敢认了。”
宋惠兰嫁人三年有余,在夫家的日子并不顺遂,直到今年年初有孕,情况才大为好转。
宋绘这句马屁拍得正当好,宋惠兰脸上笑意更浓,“等小娃娃出生,我这当母亲的怕是不能爬树了,到时还要指望你。”
年幼时,宋惠兰领着她爬树掏蛋钻狗洞的顽皮事还历历在目,宋绘眼底不由得含了三分笑。
她坐在宋惠兰空着的右手边,看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到时,若是需要,姑姑定当效犬马之劳。”
宋惠兰掩着唇笑,“它现在可听不懂,不过我替它记下了,到时候可别赖皮。”
两人开着玩笑,宋仁礼领着陈氏进了屋,宋绘起了身,和两位姐姐一道朝着宋仁礼两人福身问安。
宋仁礼唇角含笑受了她们的礼,在上八位坐下。
他问两人在夫家的情况,两人自是报喜不报忧的答了,闲聊期间,宋谦宋巧几人陆陆续续到了堂厅,入了席。
人已到全,宋仁礼便吩咐摆饭。
今日端午,桌上多了粽叶包着的糯米粽,还有盐水腌制的咸鸭蛋,两者配上煮得稀软的白粥,宋绘胃口大开,吃了八分饱才停筷。
或是受节日氛围影响,老夫人难得好心情,“今个城里热闹,你们别学我这个老太婆整日拘在院子里,出去走走玩玩,跟着高兴高兴。”
“母亲说得有理。”宋仁礼望了一眼宋绘等人,“带上明生一道吧。”
宋绘久未出门,再耐得住枯燥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期待,在早饭结束后,她和姐妹几人在府门前乘上马车往淮河江边去。
河岸边垂柳依依,似有若无的拂动着春水,刘明生在临江的酒楼上找到一处极佳的观赛点,免了被推挤的烦事。
宋绘站在窗边,斜侧着视线,便能看见颜色各异的龙船,它们张着犄角,神采奕奕的并排着,就等着一声令下,争个输赢。
巳时一刻,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高亢嘹亮的号声,十几艘龙船同时动了起来。
划船手穿着和龙船同色的短衫,动作整齐划一,在“咚咚咚咚”有节奏的鼓声中,竞相向前,远看十分壮观。
龙船驶离视野,宋绘忽然察觉到有人打量,她侧了侧眸,看见对面酒楼临窗坐着的顾愈。
他穿着青袍,手里握着白玉色的酒杯,目光笔直的望着她,虽然脸上带着笑颜,但宋绘感觉不到丝毫善意。
宋绘不知明明离开的人为何又会再出现在绍南,她所知信息太少,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她手指抠着窗沿,尽力保持着镇静。
“龙船返程了——”
宋绘被一声高喝所惊醒,装作没看见顾愈,目光再投向河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