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听着春瓷讲近来几日绍南城里满天飞的流言, 边落子, 一心二用, 完全没受影响。
“前日夜里大人便回来了, 但昨个和今天早午饭都没来院里用。”春瓷看了一眼宋绘, 轻声道:“娘子你说, 大人是不是也因这个事生气了?”
袁珠传出去的流言可以当作个没什么关系的笑话来瞧, 但春瓷说的顾愈的态度, 她倒是有些在意。
宋绘垂着眸看因摩的次数太多而显出温润线条的石子儿, 有些走神。
主子家没日日宿在妾房里的道理,但按着往日的习惯, 顾愈至少会来她院里用饭,便是有什么要事在身, 也会支人讲一声。
宋绘扔了手里的棋子儿, 抿了口茶水,偏头看春瓷,“大人回府后专叫了一回钟娘是吗?”
春瓷点头,“当晚便传了钟娘问话,而且耿护卫第二日早晨还去砸了一家茶馆。”
宋绘搁了茶盏,看着盘上成盘的残局,陷入思索。
她招待了袁珠,都是按着规程做的,没逾越的点, 袁珠在绍南城里散布什么流言,顾愈如若生气,那也该是生袁珠的气。
按理讲不应牵扯到她才是,但依着现在的情况,顾愈分明是迁怒她了。
总得有个缘由。
宋绘在深秋阳光里,逆着光看了会儿像鱼鳞般浮在空中的云层,碎片断裂的情形慢慢拼凑,连成可能的真相。
虽有些莫名其妙,但宋绘觉着莫约是她事不关己的态度惹顾愈不快了...
宋绘安静坐了半盏茶时间,偏头让春瓷打些热水来,“早间做的桂花糕还有吧?”
“有的。”
“替我装一碟。”
春瓷应声,折身走出去。
宋绘吩咐梅花去打些热水,而后由着夏陶给她梳头。
她摆手拒了夏陶要盘形状的意思,将长至腰间的头发散着,只戴了对乳白色花瓣样、内嵌着黄玉的耳坠作装饰,抹上唇脂。
少了华丽精致,但软绵乖顺,把天生温婉的模样优势衬出了十分。
打扮后,宋绘便提着食盒去了顾愈书房,经着耿平传话,等了片刻入了内,眼底淡然情绪微敛,露了些泄气狼狈。
她进了内室,站在门边并未上前,远远瞧着顾愈,顾愈目光在她脸上稍顿,而后撇开手里的公文,开口问道:“不是说有事找我?怎么见着我了又不说话?”
宋绘缓缓眨巴了几下眼,语气干巴巴,有些生硬开口道:“大人和袁小姐的事在城里疯传,虽是实情,但依着现在这个样子对袁小姐名声不好,大人或许得处理一下。”
顾愈手肘搁在椅两侧的把手上,仰靠椅背,“谁跟你讲的是实情?”
“袁小姐说是和大人两小无猜,钟娘也讲...”宋绘没把话说完,停下,目光落在顾愈面上,弯了弯眼,恍然,“是假的?是假的啊,那大人怎么不早讲。”
她偏了下头,耳坠晃着,映得脸蛋雪白雪白的惹人怜,“害我不高兴了好久。”
宋绘在一个适合正式谈话的场合,没和顾愈摆事实讲什么道理,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近乎直白的吃醋嫉妒。
这有些不懂事,但顾愈这几日积起来的不快却因宋绘这么一句话全部给推平了。
她置身事外是因着对袁珠的惧怕也好,尊敬也罢,怎么都不能让顾愈满意的。
事已是这么个事了,但宋绘的置之不理的缘由是心情不佳的话,虽有些荒谬,但完全可以体谅。
毕竟他们才成了那档子事,因第三者有些情绪也很正常。
顾愈心气顺了,情绪自然松乏了些,他抬着唇线笑开,手指在桌边敲了两下,“那怎么不早来跟我讲?”
“因为不高兴啊。”宋绘瞳色被日光衬得浅了一个度,像是琥珀,“我还等着大人来哄我。”
“你还真看得起自个儿。”虽这么说着,顾愈没生气的样子,朝她招手,“过来。”
宋绘走过去,被他提着腰坐到桌上。
宋绘腿悬着空,目光稍下,和顾愈对上。
顾愈揉着她手指,语气温和,“信她说的话做什么?她的情况有些复杂。”顾愈说到此处,略作停顿,眯了眯眼,露了些厉色,“她是我母亲妹妹的女儿,甲辰年间,她父亲水患治理不力下了狱,当时这事有求到我这,不过被我拒了,祖母担心因这事显得我不近人情,便做主将表妹养在身边。”
宋绘身上有香胰子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花香味,甜但是一点不发腻。
顾愈有些走神,声调松散,“青梅竹马...算不上吧,也就回家打声招呼的关系,你无须将她说的放在心上。”
“哦,我知晓了。”
“高兴了?”
“高兴了。”
顾愈似不满意两人间的距离,手在她腰间扶了下,将她放在腿上,而后虎口抵住她的细白的脖子,“那亲会儿。”
不待宋绘回话,顾愈便偏头覆上她的唇。
他这两日故意晾着宋绘。
现既解了误会,自没压着念头的必要,他顶开宋绘的牙齿,动作上不自觉的用了点力。
宋绘从书房出来时已快要天黑了,她鬓角的碎发从耳后翘出来,稍有些凌乱,唇/瓣艳粉,虽天气冷了,但双颊泛红,气色极好。
春瓷替她披上披风,惴惴不安往书房方向瞧了眼,“娘子,大人不去院里用饭吗?”
宋绘系好系带,随口应道:“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