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绘感觉自己像是一艘出海的小船,被大风大浪推来搡去,就快散架了。
红烛燃尽,宋绘隐隐约约听见梆子声,这场折腾一直到了后半夜,在她含着哭意的求饶声里,顾愈才意犹未尽的鸣鼓收兵。
宋绘醒来,屋内已经没了顾愈的身影,暖金色的阳光透过窗纸,被削弱成灰黄色落进室内。
她坐起身,哑着嗓唤了声“春瓷”。
春瓷推门进屋,看着宋绘脖侧锁骨上的红印,先红了红脸,而后上前半步,轻声唤到:“绘娘子。”
民间对称呼管束并不严,就像她屋里的人有时还会唤已成婚的宋惠兰二小姐,但世家望族向来重视这些,宋绘微恍,后笑着应了声“嗯”。
春瓷往她腰后垫了个枕头,轻声道:“娘子可要用早饭?”
宋绘饿得厉害,也不拘着是什么,点头,让拿进来。
宋绘从昨个中午开始便没吃东西,这饿的时间有些长,钟娘没让她吃得太荤,备了白粥和开胃的酸萝卜让先垫垫,宋绘用了一碗粥,吃光了小碟里的小菜,才觉得腹中没那么难受。
春瓷收了碗碟,替她倒了杯茶,“大人那边送来了好几箱首饰在外间,娘子可要看?”
宋绘觉得全身骨头缝没一处不疼,哪有心情,她摆手拒了,靠坐在矮塌上看书。
她神色恹恹,提不起精神,在听到说顾愈公事繁忙,莫约午间没法子回来用饭才来了些劲头。
她一个人用了饭,睡了个长又舒服的午觉,到傍晚时分才算彻底缓了过来。
顾愈踩着夕阳光进到内室,宋绘起身迎上去,替顾愈脱外袍。
顾愈由着她解开衣襟扣子,眼底不自觉带了点笑意,“今个在屋里做什么?”
宋绘踮脚尖把脱下来的袍子挂好,“看书睡觉,再没做别的了。”边应着,宋绘后退开小半步,微仰头看顾愈,“大人可要用饭?”
“传吧。”顾愈到矮塌边坐下,手肘支在桌边,看她今天看的书。
宋绘难得没看话本,读些正经的,顾愈翻看着,一边把她做了标记的句子提出来讲给她听,他说着端正的话,和昨个夜里模样大相径庭。
“大人,饭摆好了。”顾愈听见钟娘的话,放了书起身,“用饭吧,我有事和你讲。”
宋绘应声,跟着站起来。
钟娘知晓顾愈不喜人候在一旁的习惯,摆完饭后便领着春瓷和夏陶出去了。
宋绘在顾愈左手边坐下,服侍着他用饭。
安静用了一刻钟,顾愈说起他的正事,“我本打算着这月月中带你回临安,但昨夜抓着的秦哲招了些重要的情报,所以我临着得去洛庆一趟,这事先推迟了。”
宋绘安静听完,应道:“大人如若忙的话,让耿护卫送我去便是了,不用非得麻烦大人一道。”
“近来淮河一带匪患严重,不/太/安/宁,不急着这一时。”说到此处,顾愈偏头看她一眼,“我明日会给祖母送封信说明情况,祖母向来通透,你无须太过挂怀。”
顾愈既是这么说了,他当是会解决好,宋绘想着不用马上换去陌生环境,心里难得松泛几分,露出笑来,“都听大人安排。”
顾愈目光在她脸上停留数息后,突兀的问道:“吃饱了?”
宋绘早午饭吃得多,刚动了几筷便饱了,听顾愈这么问,下意识放了筷,点头,“已吃好了。”
“让钟娘进来收拾,我们差不多该安置了。”
宋绘扭头看了眼窗外青灰的天色,觉得自己好像理解错了顾愈的意思。
顾愈敲了两下桌面,俊朗的脸上挂着谦和有礼的笑,好心情的和宋绘解释道:“过几日我要去洛庆,这几日可以多陪陪你。”
不需啊。
想着昨夜又凶又久的顾愈,平日持重从容的宋绘没法子笑出来,这和画集里看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第三十八章 雪山荒漠。
宋绘感觉自个儿像被关在走马灯里似的, 明明看见好多条影子在来来回回,但分毫看不清眼前的人的模样,迷迷糊糊间,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待真的恢复精神, 室内已完全亮堂了。
季节跨到深秋, 空气里已夹了几分凉意, 宋绘在被窝里磨蹭了好一阵, 才坐起身唤春瓷进屋服侍。
春瓷进屋先替着宋绘开了窗, 接过梅花送进屋来的铜盆, 浸湿白巾, 拧干后递给宋绘净脸。
宋绘擦了脸, 看着窗外蒙着湿意的院景, 随口问道:“什么时候下雨的?”
“卯时初刻开始下的,起初还是小雨, 现下大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了。”春瓷规规矩矩答完, 继续道, “娘子,大人走时说你昨个夜里想吃绿豆糕,今日一大早便吩咐厨房做了,我让夏陶端进来?”
宋绘不太想回忆床榻上怎么说出这话的,眨了两下眼,糊弄的应着“行”。
这还是入秋以来第一场雨,宋绘骨子松散,什么都不想干,她让春瓷把绿豆糕放到矮塌中间的小桌上, 自个儿脱了鞋,趴在窗边,咬着松软的糕点听雨声。
雨幕像是把这一方小院和外界隔开了般,顾愈进到内室,宋绘一点声响都没听着。
直到顾愈在矮塌另一面坐下,宋绘才反应过来,改了踞坐,“大人今日回来得好早。”
顾愈捻了一块绿豆糕吃,眉眼含着三分乏懒,“下着大雨,做事无劲,明日再说。”
“才起?”
宋绘天亮才睡下,现在起算不得什么懒觉,她大大方方的应下,“才起片刻。”
日头也不早了,宋绘给顾愈倒上水,边问道:“大人午间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丫鬟去给厨房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