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点头。
皇上上半年体虚神衰、无法下榻的谣言算是不攻自破,顾老夫人想到变化动荡的局势,一时间给顾愈娶亲的热情又消减下去了几分。
皇权更迭,作为大世家,在整个当口更得慎言慎行,因一念之差而覆灭的家族不在少数。
涉了上头,顾老夫人声调比之前低了不少。
“你大伯看好二皇子,我虽把他这念头暂时压下了,但二皇子声势如日中天,他私底下不一定会听我这个老婆子的,...你矮了辈分,有的事不好提,但这事上你得多看着些。”她眼底闪过忧色,“我说过他多次,他一直拎不清,我们顾家哪需这些没个准数的荣光...”
顾愈和老夫人聊了半个时辰,有正事也有些不重要的闲话,一直聊到午时。
外面有人问用膳的事,老夫人偏头看了顾愈一眼,问他要不要一起。
顾愈摆手拒了,“改日吧。我这衣裳湿了,想回去换件。”
“也是。”顾老夫人点了下头,“我就不留你了,明日把你那妾室带来我看看。”
顾愈应下好,正要起身,想起个事儿喊了声“祖母”。
顾老夫人抿了口茶润喉,“怎了?”
“芸娘教人有一手,我便把她留在彰安帮我给人教些规矩,翻了年再还给您。”
顾老夫人哪会因这些小事念叨顾愈,点了下头,没细问什么。
顾愈冒雨回自己院落,在正屋稍作停留后便去了宋绘落脚的院里。
宋绘湿着头发站在走廊下看雨,另一边,几个仆人正提着冒热气的水桶往屋里去。
显然到院里这么久,还没能沐浴。
顾愈眉头往下微压了压,走到她跟前,问到:“怎么回事?”
第六十七章 直白尖锐。
能怎么回事, 不过就是下人伺候得不够精细罢了。
想要达到下马威的效果,这事怎么讲,用怎样的姿态来讲是需要琢磨的...
宋绘安静的看了顾愈一会儿,弯着眼和他讲话。
她没做什么修饰, 也不存在有个什么抱怨, 按着实际的讲。
最开始是不知去哪领柴耽搁了会儿时间, 然后是不知到哪去打水, 最后又因为浴桶香胰子这些大大小小得用的东西找来找去, 不知不觉便拖到了这个时刻。
她模样虽窘迫狼狈, 但说这些话时没什么烦躁委屈的情绪。
越是这样乖善可欺, 顾愈越计较下面人不上心的姿态。
钟娘就近跑了直线, 冒雨走到宋绘和顾愈跟前, 行礼后, 轻声道:“娘子,水好了, 先洗澡吧。”
宋绘偏头看了顾愈一眼。
顾愈目光温和的在她脸上落了落,“去吧, 其余事等你洗完澡再讲。”
宋绘这才应了钟娘的话。
宋绘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钟娘已替她铺好了床。
床被套子豆粉底绣碎花,颜色活泼,给因着暴雨而光线压抑的屋子增了两分亮色。床榻四面角挂着粉白色薄纱,防着晚上的蚊虫。
钟娘见宋绘在桌边坐下,替她翻了个茶杯,倒上水。
宋绘抿了口茶杯沿边,问道,“大人不在吗?”
钟娘似早就有话想说,宋绘一问, 她立马回到:“刚又被老夫人那边叫走了。”
因为什么事,宋绘大概有个计较。
她还没问着印证心里想法,钟娘便竹筒倒豆子开始讲。
老夫人年事已高,早不管事了,公爵府是顾大夫人掌家,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经她手的。
顾愈常年不在临安,因而仆从不多,这回宋绘来了,顾大夫人便临时拨了些人手到西厢房做事。
奴才规矩都是教过的,虽出不了什么奴大欺主的事,但下雨天懈怠几分也正常,再说了也不是服侍什么正经主子,...
但就这么个事情,顾愈便不声不响把人都给遣了。
事是小事,但涉及颜面便是大事了,大夫人不管不顾的冒雨闹去老夫人那里告状,顾愈作为始作俑者当然要过去听训。
宋绘听完这么个闹剧,无声眨了眨眼,顾愈虽和她讲过在临安要相处的人有哪些,但作为小辈,他没太多评说各自性子,但现在这情况瞧起来,这大房家的长辈颇有些意思。
钟娘说完,免不了忧心忡忡,“事这么一闹,老夫人那边莫约会对娘子印象不好了。”
宋绘也没想到顾愈把事情闹这么大,不过...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宋绘没太上心,敷衍的点头,接了钟娘的话,“是啊...”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混着哐当哐当的暴雨声,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请问宋绘宋娘子在里头吗?”
钟娘稍抬了下脖子,扯着嗓子回了句“在”,而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