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觉得宋绘是顾老贼的家眷,该杀了了事,一面又觉得权贵欺男霸女着实可恶。
宋绘没和庞统接触过,刚一些话不过是从顾愈往日闲谈里往他这人身上套的,看庞统神情,她应该猜准了几分。
宋绘眨了两下眼,喃喃着:“我本是小商户家的庶女,...有青梅竹马的意中人,意外被顾大人撞见后...就变天,啦。”她装作轻快的笑了笑,“不过也不重要了,反正我快死了吧?”
宋绘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给她的话增了几分说服力,庞统想了小半刻,收了刀,“我们这动静搞得大了些,官兵估计很快就来了,我们得撤了,你跟我走吧。”
小锤子抡着心脏,咚咚咚咚。
宋绘并不喜欢这样的选择...,因为她并不看好庞统,但现在这个情况下,她又根本没其他路可以挑。
宋绘并没让庞统等太久,她愣过后,恰恰好的浮出欢喜的神色,应下好。
庞统是撤走的路上顺道来报复一下顾老贼。
他没有久留,一击便退,待彰安的城士兵防赶到庄子时,已没了叛军的身影。
他们早就计划好了退路,并没受着什么干扰,待走远了些,一大队人分成了数个小队伍,乔装打扮成商队或是逃难团体,乌泱泱的往北面跑。
既是有计划的,自不会算漏顾愈这个变数,但被调虎离山这法子整了两回,顾愈再好的脾气也是有限度的。
顾愈傍晚时分赶回庄子,看见满脸愧色跪在庄内的耿平方沛一群人,揉了揉额角,语速不快不慢的,“往常我总讲,安兴朝,乌合之众,没什么威胁...现在看来,比起他们乱打一气,你们更是酒囊饭袋...”
他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原本随和的笑和阴沉的目光连合起来,丝丝缕缕的表达着愤怒,“温泉庄两面环山,易守难攻,为什么要领着宋绘往外跑?她不懂这些,你们也不懂?人往回给我收,给我钉死了,这样会撑不到人来!?”
耿平已从混乱的状况中回过神,听着顾愈的训斥,他内疚难当。
他握着剑柄的手用了用力,语气坚决道:“我们的人在柏樟林跟丢的,我现在就带着兄弟们去找,定将娘子找回。”
顾愈目光无声在他面上落了落,大跨步往庄内走。
走到处在高地势的阁楼上,顾愈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
他咽下喉头漫上来的铁锈腥味,思索推测庞统可能会带着宋绘逃的方向。
第六十一章 凶狠毒辣。
庞统这些人好些部分是山匪响马的出身, 虽因战败逃了,但还是本性难改,跑的时候还拉着大箱小箱的金银珠宝。不过也幸好他们这点个贪婪的本性,宋绘不用挺着肚子走路。
她坐在马车角落, 侧靠着厢壁, 被颠得难受, 一句话也说不出。
就这么马不停蹄跑了三个时辰, 队伍钻进易隐蔽身形的丛林, 停下来扎营, 生火做饭。
宋绘下了车, 脸色发白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按捺着胃里腾起的不适感。
庞统走到她跟前, 扯了根杂草放在嘴里嚼, 望着她,“没事吧?”
宋绘眨了眨眼, 摇头,“只是头晕, 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庞统见她没娇娇弱弱的啼哭, 稍自在了些。他一屁/股在地上坐着,撑头看她,道:“要不是因为你这么好看我肯定杀你了。不过你放心,你既跟了我,那往后我便会罩你了。”
阳光还好,鸟鸣声清脆欢快。
宋绘看着穿过繁盛的枝叶、聚成束落在脚边日光点块,笑着说了谢。
饭烧好了,远处有人喊庞统用饭。
庞统拍拍草屑起身,“坐着吧, 我给你拿过来。”宋绘知道这句话在对她讲,轻声应了好。
宋绘可怜的身世已被庞统宣扬了七七八八,同行的人对宋绘的敌意并不太大,偶尔有一两个有肮脏坏心思的,也被庞统两眼一瞪给吓回去了。
虽然当下处境还好,但宋绘并不觉着这样的情况能维持下去,一旦小队合流,鱼龙混杂,那便不好说了...
庞统回来,递给她一个夹了整整两个鸡蛋的馕饼。
宋绘道谢,坐在树下,小口小口咬着,边垂眸思考对策。
队伍没停留太久,小一刻钟后,人三三两两起身,踢灭了火堆,收拾东西继续赶路。
宋绘不清楚到底在往哪儿走,到傍晚时,一路狂奔的车队在破败的寺庙前停下来,宋绘站在结着蛛网的寺庙前,看着写着“鸡鸣寺”的牌匾,完全没有头绪的发呆。
宋绘余光瞥见穿着轻薄粉白罗衫的女子跨出寺庙,目光不善的上下打量她,“哥,这人你领回来的?”
庞统根本没察觉两人瞬息间的交锋,挑着眉,一脸得意,“是啊,好看吧?”
“好看有什么用?”庞莹莹目光在宋绘腹部停留片刻,“不过就是个嫁了人的妇人。”她有更上心的事,眼眸发亮的看着庞统,“怎样?我计策成功吗?”
庞统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牙,笑着道:“相当成功,他们根本没想到我们会提前弃城逃走,当时着,我们翻山杀进彰安,顾愈那老贼估计想也没想到哈哈哈。”
庞莹莹也跟着开怀,“真想看看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庞统双手叉腰,昂了下头,“一定暴跳如雷。”他偏头看了眼宋绘,“你说是吧?”
宋绘没想着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稍顿片刻,点头,“应该是了。”
庞莹莹敏锐察觉到了些情况,她目光再次在宋绘腹上落了落,伸手指着她,“这不会是顾愈的家眷吧?”见庞统点头,庞莹莹起初不屑的目光微敛,露出些尖利的打量。
庞统三言两句解释了宋绘的来历,庞莹莹听完,冷哼一声,“顾愈这人也逃不掉看脸的俗套,真没意思。”
她完全不掩饰对宋绘敌意,“你把这种人带回来做什么?直接杀了才是。”
庞统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宋绘,宋绘经了人事,大抵知晓那些表情和动作能让男子心软,她眨眨眼,没带任何情绪朝他笑,像是胎质细腻的白陶。
就一眼,庞统将头摇成拨浪鼓,“那不成那不成,我都说好了要罩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