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权垂下眼睛,下巴抵住温逢晚的发顶,觉得挺趁人之危的,但他不打算放手。
“等你清醒了,再主动和我说一遍。”谢权异常严肃地强调,“我就不计较你以前嫌弃我烦了,我这人很大度的。”
“但你要是忘记了——”
他顿了下,手指屈起轻敲了敲她的头,无可奈何歪着脑袋,“好像,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宿醉醒来的感觉很不好受,翌日清晨,温逢晚浑浑噩噩从床上爬起来,脑海中隐约残留着昨晚谢权背她出饭店门的场景。
她好像趴在他的背上胡作非为,还戳了戳他耳尖上的那颗小痣。
然后……他问了什么?
温逢晚实在想不起来,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柔顺的长发像杂乱的枯草,身上的酒味也很浓,她找出换洗的衣服走进卫生间。
打开花洒,温逢晚一颗高悬的心不落地,做什么也不踏实。
靠着琉璃台,她打开和谢权的聊天框。联系方式是前天晚上加的,页面很空,彼此都没轻易开口。
温逢晚斟酌着说辞,慢慢打上一句话:【昨晚我喝醉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客气又官方,任谁也挑不出毛病。她满意的点击发送消息,然后静静等待那端的回信。
三分钟后,消息提示音响起。
温逢晚直勾勾盯着手机,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心一狠打开聊天界面。
谢权回复的消息很简单,一个微笑的小黄豆表情包。
温逢晚:【我是不是乱说话了,还是……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这句消息发出去很久,谢权也没有回复。
反倒是祝恒发来消息,说李长海并未提交答辩状,法庭今日将进行各种资料调查,于后天开庭一审。
温逢晚提前将视听资料和各类物证交由祝恒,证据齐全,因为关联到周连清的案子,祝恒不敢保证胜率,想让她再去一趟律所。
温逢晚对祝恒前几天办的那件事,心里很不爽,但现在诉讼正在走流程,不能轻易更换律师。她思忖片刻,不咸不淡回复:【好,是该当面谈谈。】
酒店在市中心,离写字楼不算远,温逢晚直接步行过去。这次祝恒本人在楼下等她,见她进门,笑意盎然迎上去:“逢晚,我们直接去办公室谈?”
温逢晚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不是个喜欢将情绪放在表面的人。
环视一周,目光停在靠窗的公共休息区,那边正巧没人,也算安静,“去那吧。”
祝恒怔了秒,敏锐觉察出她刻意避险的意思,扯动嘴角笑了笑:“随你,我都可以。”
两人走到公共休息区,祝恒让她先坐,自己去办公室拿资料。
祝恒的助手端来茶水,温逢晚礼貌道谢,从包里拿出手机放在一旁。她怀疑微信吞掉了谢权的消息,按照他的性子,应该会不遗余力地让她产生愧疚感才对。
祝恒拿着资料回来,坐在对面:“那我们现在开始?”
温逢晚敛起思绪,点头说好。
祝恒的专业知识周详到位,将各项证据理清后,他又预判了李长海的各种反击,最有可能的一种是他躺平任听法庭处理,名誉赔偿和道歉都会按照温逢晚提出的预想给她。
温逢晚问:“最不可能的一种呢?”
祝恒温和笑道:“他会以周连清案子未有结果和你死耗下去。”
闻言,温逢晚抬眸看向他,眼神清明,“所以,你才想到诱他入网的招数?”
祝恒的笑意僵在嘴角,“你知道了?”
“我知道这件事,让你感到奇怪吗?”她反问,笑意也收敛起,“但在做这件事之前,身为律师的你,不应该提前和委托人商量吗?”
她的话不掺杂任何私情,纯粹站在委托人和律师的角度询问。
祝恒快速调整好表情,抱歉道:“是我没有思考周全。”
温逢晚截住他自我忏悔的说辞,一针见血点出他的问题所在:“祝恒,你掺杂了太多私人情感在我的案子里,虽然我不清楚你的私人情感源于什么。”
高中时,祝恒是副会长,和她协同处理学生会的各项事务。
温逢晚很清楚他的做事风格,像这样简单的事情,他不会忘记通知当事人。事到如今,他甚至还想用圆滑的态度隐瞒她,温逢晚终于意识到,没有一个人会站在原地。
聪明如祝恒,进入社会后也变得让人摸不清看不透。
但似乎——又有人没有变化。
温逢晚脑海中浮现出谢权的脸,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他依旧干净,不试图用假情假意去讨好谁,真实而纯粹。
祝恒哑然,沉默片刻,他承认:“我确实掺杂了很多私人情感在里面。”
不等温逢晚回答,他继续说:“我很怕搞砸你的案子,我希望能帮助你,一不小心就顾虑太多。”
温逢晚蹙眉,“你帮其他高中同学处理案件,也会顾虑这么多?”
祝恒往后靠住椅背,直勾勾看着她,“不会。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有太多顾虑的女人。”
唯一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