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摇了摇头,眼里有些莫名的歉意。等老师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学生拿出手机发信息。
“他看起来好像很难过,我不用再吊着他了吧?”
对方很快回复:“你到底想不想把他拿下?”
“想啊,可是我心疼……”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追谁,但听你描述感觉他不怎么好对付,你想前功尽废吗?”
学生看着文字犹豫不决,军师也没支别的招。老师洗了个脸回来,脸上有刻意为之的平静。卷子上错的很多都是老问题,基础不稳固造成的。老师按照题目给学生归纳错处,先不解释,反过来问学生是否知道出错原因。学生能回答上来的表明明白背后语言系统,回答不上来的老师再解释。
“其实出考题是限制了实际的语言使用情况,像是时态,这里你在现实中可以用simplepresent,也可以用simplepast,只是语境的差别,但做题的时候你得摒除一些个人的想法,按照出题者的思路去做。出题为了方便批改,不会有多个答案任你填。”
老师这么一说,学生的思路清晰了不少。“那为了方便批改就把学生思路给定死了吗?”
“有时候的确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所以得靠你自己多广泛涉及知识,知道考试和考试外是什么情况。”
学生突然体会到军师说的“难对付”是什么意思。面前这人是老师但不像老师,是长辈但又不像长辈。除此之外,堵他他会逃,晾着他也不见他会主动凑过来。
老师见学生在发愁,轻声安慰道:“你基础不算差,就是不太牢固,多做些题巩固一下,不是大问题。”
“老师我??”
桌上有一盏台灯,照明范围不够广,每次使用都要调整角度以切合使用范围。光以为自己在追赶暗处,但实际上是在驱逐对方。柔和的灯光在学生侧脸上投下阴影,照亮他动荡不安的眼神,也曝露了他伺机而动的心思。老师下意识后退,重心不稳倒在书桌旁的床上。然而学生没扑上前,收回视线转身拿衣服去洗澡。
房里只剩老师一个人,他从床上爬起来回到椅子上,取下眼镜随意地用裹镜布擦拭,随着镜片受折磨,他慢慢冷静下来。刚刚给学生讲题的时候不觉得学生错了多少,老师拿起试卷仔细看,发现“47”的书写方式有些奇怪,除了笔划重复涂写,笔墨颜色有细微的差异,数字还一高一低,“4”起码比“7”高一半。老师快速心算所有得分的总和,怕有错还算了两遍,两遍的结果都是“77”。
刚刚学生那套推卸责任的说词真是典范,连老师都被算计进去了。老师懊恼地闭起眼睛,眉心拥挤,可挤着挤着耳尖却红了起来,手指头抠着试卷。怕学生洗完澡回来得快,老师走到窗前把上半身探出窗外,让凉风给耳朵降温。
今晚不像往常那样二人同床,老师在地上布置好被窝躺进去,学生趴在床边伸长脖子。
“我腿疼,老师。”学生的脚垂在床边一甩一甩的。“你上来睡我会没那么疼。”
老师闭起眼睛背对着学生。鲸鱼能在水下憋气几十分钟,他只能憋个鲸鱼的十分之一。“伤到了?”
学生嘟嚷自己被班花踢了两脚:“左腿一下右腿一下。”
这两下都好多天前了,早就好了。老师说:“对称,挺好。”
“老师??”
“你这么有精神不如起来写检讨?反省一下替同学做作业这种害人行为?”
结果这天晚上学生梦见了自己写检讨,那纸跟笔不知道哪个出了问题,写一个字消失一个字,提笔补开头,尾巴悄悄不见,回来补尾巴,开头又变成一个个空白的格子。早上他是冒着一身冷汗醒来的。
英语测验要交改正,学生回到学校立马翻出卷子和涂改液,准备把昨天伪造的分数修正过来,却没想到那个“47”早就变回“77”。数字修正得非常细致,笔划没被涂改液遮挡,笔墨颜色一致,就像“47”从来没出现过。
张同学拿起试卷一顿猛亲。亲到一半,他左手被小眼镜架起,右手被班花架起,叁个人拉拉扯扯走出课室。
还是那个走廊角落,张同学被堵得摸不着头脑。小眼镜和班花带着一致审视的目光把他盯得发毛。
“说,”小眼镜那远视镜片把他眼里的认真放大了几倍,“你追的人是不是严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