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花随手指向张同学:“我写给他的。”
张同学随手指向小眼镜:“我写给他的。”
古老师依次看信,又看向收信人。
两封信加起来一共十个字。
“我不会放弃的。”
“起床刮胡子啦。”
他把班花手上的信纸交给张同学,把张同学手上的交给小眼镜。张同学的信封上还画着一个戴眼镜的小人。小眼镜大幅度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金属框。
古老师喊了一个叁班的学生过来,那学生把班上的赌况都交代了,侧面证实了这叁个人的确纠缠在一起。
危机似乎平稳度过,但古老师一句问话又掀起波浪:“你们刚谁喊的这不关严老师的事?”
叁个人哑吧了,抖着腿直视前方,怕稍微斜视就把前面演的全毁了。
古老师转头看向严老师:“他们写情书的事情你知道吗?”
严老师还在震惊张同学给小眼镜写情书的事情,古老师自己把话接下去说:“你是知道他们写情书的事但没向学校反应吧?你上次不是还挺义正词严的嘛。”
古老师到底是讲历史的,一个人把话都说完了。他没通报学校没罚学生,口头上训了几句便笑眯眯地把仨人放了。
倒是严老师把人拦下,朝急着逃走的几只小老鼠摊开手:“信,交上来。”
古老师笑着拍了拍严老师的肩膀:“吓吓他们就可以了,别这么认真。”
学生们一半是惊恐,一半是峯回路转的高兴,这信原本就是要给严老师的。
严老师接过信对张同学说:“放学的时候过来拿作业回去派了。”
张同学点点头,带着其他两人一溜烟跑回课室。
严老师回到办公室,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摊开那两份情书。字很少但他看了很久,尔后,他把其中一封夹到作业簿里,另一封放到公事包的内层。
严老师的“烟瘾”是大学时养成的,怕父母知道难过,一直没抽过真烟。晚上他蹲在游戏厅外边吸二手烟边接听朋友打来的电话,说要给他介绍对象。
“别说你不需要,你爸妈也想你找个伴吧?”
“你开婚姻介绍所吗?”
“别贫!快说,你到底喜欢啥样的?”
严老师盯着地上自己一小圈的影子说:“独立温柔型的吧,安静一点的。”
突然身边多了个竖着的影子,还挡住了街灯。严老师抬头看见一只因逆光而边沿发亮的鸡崽。他仰视鸡崽埋在阴暗里的脸说:“活泼一点的也可以,黏人的也行,不用太聪明,会骂我笨,有时候把我当孩子一样照顾。”
朋友梗住,“你这前后矛盾啊,你是让我到疯人院里去给你找吗?”
“没有的话那就算啦。”
鸡崽蹲了下来,竖着的影子也变成小小一团。
严老师把电话挂断。“下晚自习了?”
张同学点了点头,“你在聊什么?”
严老师枕着膝盖说:“今晚不会收留你。”
张同学后背靠在游戏厅的墙上,把书包挤压到变形。他歪倒在严老师身上泄了气,“对不起。”
游戏厅的客人进进出出,有的认出了张同学,跟他打招呼,他累得没理会,把脸埋在严老师的臂胳上。“我今天真的害怕了,怕让你丢了工作,被人说难听的话。”
张同学的刘海长到触犯校规,该剪了。他扳直了身子,直视严老师冷清的双眼:“但是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弃的。”
身上没了重担的严老师站了起来,“这是你的特权。”
这种含糊又推拒的反应张同学似乎早有所料,他抓住严老师的裤脚问:“那你会因为什么而放弃?”
严老师眼神闪了闪,良久说不出话来。地上竖起来的影子比他逃得远,长长一条碰到下水道的尽头。
张同学学了他的平静,叁分相似,“为什么你把信还给她不还给我?”
严老师挣了一下脚,张同学顺势放手站了起来。鸡崽伸出爪子,五指展平掌心向上,直直放到严老师面前:“把信还给我。”
被索信的人急着后退而崴到脚,趁疼痛还没杀到赶紧隐身于店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