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邦点点头,然后看向苏锦绣的眼神就变了,之前的眼神陌生而疏离,此刻的眼神就带着几分和蔼了:“你叫绣儿对吧。”
“嗯,我叫苏锦绣,胡叔叔。”苏锦绣点点头。
“还叫啥胡叔叔啊,叫干爸。”钱芳伸手捏了捏她的胳膊。
苏锦绣又连忙改口:“干爸。”说着,又满脸羞赧的看向钱芳,小声而亲昵的喊:“干妈。”
“欸,我的闺女。”
钱芳高兴的直拍手。
“好好。”胡建邦笑了笑,然后伸手拍拍钱芳的肩膀:“先别笑,我还有话说呢。”
钱芳连忙摆摆手:“好好,你们父女俩说话,我去端早饭。”说着,便往厨房去了。
胡建邦指了指方桌:“坐吧。”
苏锦绣立刻坐好了,腰板挺的笔直,毕恭毕敬。
“接下来你咋打算的,昨天我去苏家了,实话说,环境不太好,当然,我不是说住房条件,而是里面的氛围不太好,他们吵的很厉害,你这样跑出来,再回去肯定少不了被说几句,你做好准备了么?”
胡建邦的双眼很锐利,就这样看着苏锦绣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小姑娘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和无措。
“胡……干,干爸,我不敢,我不敢回去。”她开始瑟瑟发抖,仿佛恐惧极了。
“现在,我有两条路给你走,你自己选择一下。”
苏锦绣连忙点头。
“第一,你同意给钱给你大姐,你回苏家去住,第二,你不同意给钱,你去厂里申请职工宿舍。”
“我选第二条。”苏锦绣想也不想的说道。
胡建邦愣了一下:“你愿意离开家么?”
“愿意。”苏锦绣苦笑一声:“我从十六岁就下乡了,说实话,十六岁之前的我是懵懂的,也是胆小的,时隔六年再回来,家里的人和事对我来说一样很陌生,而且……”她抠了抠手指,低头抿了抿唇,仿佛强忍着泪意,但眼圈还是红了:“而且我侄子他们都大了,家里一共就四间屋,我……我自觉点,给侄子们让位置吧。”
胡建邦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原因。
他并不知道苏家一共几口人,如今听着,确实住房不太够的样子。
所以最终也理解的点点头:“既然这样的话,那你马上和钱芳一起去厂里申请职工宿舍,你父亲那里我去说,顺便咱们说说认干亲的事情。”
苏锦绣起身,对着胡建邦深深的鞠躬:“谢谢你,干爸。”
“不用谢,以后你也劝着点你干妈,让她不要太沉溺于伤心。”
苏锦绣郑重承诺:“我会好好孝顺干妈还有干爸的。”
胡建邦笑了起来:“你是个好孩子。”
“你们父女俩聊得还不错嘛,来来来,我一大早摊的鸡蛋饼,趁热吃。”钱芳殷勤的端着盘子过来,招呼着父女俩上桌。
胡建邦的脸色僵了一下:“我刚刚去国营饭店喝了碗豆浆,还不是很饿。”
苏锦绣狐疑的看向他。
“那也得吃啊,不吃以后得胃病。”
“绣儿,你多吃点,都是你干妈的一片心意。”胡建邦开始喊苏锦绣。
苏锦绣乖巧的点点头,夹了一块鸡蛋饼,然后——
她的脸扭曲了一下。
“好吃吗?”钱芳眼中闪着光的看向她。
“好吃……和我做的一样好吃。”
苏锦绣感动的哭了。
吃完这顿艰难的早餐,钱芳再一次骑着车带着苏锦绣去纺织厂,这一次,她不再在心底做着无谓的梦,而是梦境变成了真实,她真的将这个孩子划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接下来,只要自己对孩子好,总有一天,这个女儿会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等到了纺织厂,苏锦绣又拿着东西去画板报。
首都的纺织厂厂区很大,宣传用的黑板有十块,一天一块也得画一整天,每个月还得换新的主题,胡春之前就是因为突然要更改板报主题才被迫加班,导致她因为救火而英勇牺牲。
这个工作的工作性质很单纯,但是……也很清冷。
工会重要的工作种类那么多,被发配去画板报已经算的上是冷板凳了,看来之前胡春在工会里的处境也很一般。
而且……在结合之前她趴墙角偷听时,说话的那个女人话里话外的意思。
显而易见,这是有人在后面搞小动作,想把胡春逼走,将自己的人塞进工会来,可是她恐怕怎么也没想到胡春死了,本来应该顺理成章的将人塞进来,却因为胡春是为救纺织厂的布而牺牲,厂里决定将这个工作留给钱芳来做选择,以至于苏锦绣能够顺利进入工会,让那个人的预谋落空。
接下来她要小心点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刀就刺到她身上了。
而且画板报实在是太累了,不符合她想要舒服的心思。
看来,她还得努力一把,动一动位置了。
想归想,事情还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