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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新花年年发肆伍(2 / 2)

「我看有没有弄伤了。」严穹渊掀开被子察看金霞綰被蹂躪的私处,稍微拉开少年一腿瞧了眼,果然红肿了些,不过并未破皮受伤,这才稍微安心。

金霞綰又拉回被子说:「不要一直盯着啦。」真是太羞耻了,他没想到自己会比这男人容易害臊。

严穹渊往他颊上亲啄一口,含笑低语:「你那里也好看。里里外外都美。」

金霞綰瞟他:「没想到你也会调戏人。」

「是真心话。」

金霞綰抿嘴哼笑一声,窝在严穹渊的怀中休息,两人沉浸在静謐时光中,前者回忆当初分离的情景道:「其实当初我离开花晨院就是想着去找你,可我心里又很害怕,怕你根本不喜欢我,不想再见到我,是我一厢情愿,也怕你是喜欢女子的,将来会娶妻生子。万一是这样,倒不如都找不到你,这样我能找你一辈子。」

严穹渊亲了下他的发旋说:「真傻,我怎么捨不得让你找一辈子。」

「你能不能喜欢我一辈子?我这辈子只想喜欢你一个人。」

「好。我想爱你,生生世世都爱你。」

「这么好啊?你这么讲,我会当真的……」

「是真的。要是你没来找我,我也会找到你。我离开花晨院之后,越来越后悔,天天都想衝回去把你绑走,就算你哭着恨着我,也不想把你放了。明知道这念头太危险,也很不妥,但还是忍不住一直这样想着,如果你没来寻我,或许有一天我会把自己忍得发疯,然后衝去找你。你听了会不会怕我?」

金霞綰静默半晌,驀地笑了声。严穹渊问:「笑什么?不怕么?」

「我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这样的情景、相似的交谈,以前也有过啊?难道我们前世就在一起了?」

「那样也不奇怪。我偶尔也觉得,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但又总是觉得不够,所以要是真的前世就在一起,肯定也是为此相逢吧。」

金霞綰在他怀里挪动身子,仰首亲严穹渊的下頷、侧脸,又轻轻吻了唇,他说:「要是这一世我先走,你把我烧成灰带着好了。带着我天南地北的四处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好。」

「不过你怕鬼么?」金霞綰俏皮一笑:「我变成鬼陪着你,还叫你带我的骨灰,你听了不怕?」

「不怕,求之不得。」

「哈哈哈。我们俩不晓得谁更可怕呢。」金霞綰勾住男人的颈项笑语:「你想想,若我追了你这么多世,或你也喜欢我这么久,哪天我们谁不爱谁了,是不是也会相杀得很惨烈啊?」

「不会的。」严穹渊顿了下说:「若是不爱了,你会转身就走。我或许也是。但是不会有那一天的。」

金霞綰歪头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不知道,就是肯定。我好像生来就是会这样,遇见你,然后……非你不可。如果不爱了,我应该已经消失了吧。」

金霞綰忽然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触,心中一阵悵惘,他抱紧严穹渊说:「我不会让你消失的。不要说这么悲伤的话了。」

「嗯,不说了。那种事,我不会让它发生。」

***

三年后,严穹渊和金霞綰出外旅游,为此他们准备了许久,游歷诸国时也发生了不少趣事,他们打算在入冬以前返回琉璃天,途中在一家酒肆无意间听到了关于花晨院的事。

他们并不在银华国,而是在更远的一处小国,间聊的那几人是同一支商队的,有个人提到花晨院三年多以前遭逢祝融之灾,一切皆付之一炬,金霞綰忍不住向那桌酒客打听道:「这位大哥,你说花晨院烧光了,那教坊里的人有没有事啊?」

那位商人笑说:「怎么?里面有你的相好?」

另一个商人看金霞綰是真的担心,出声说:「唉,别拿人命说笑了。我听说那教坊的人有的被烧伤或晕了,所幸最后都逃了出来,因为火场并无死尸,要是你有相识的人应该不必太担心。」

金霞綰松了口气,那些人应该性命无虞,但他没有再问江东云的事,只要知道大家还活着就够了,毕竟他不可能再回去那里。

商人们又聊了起来,金霞綰才听他们提起江东云,听说那人失踪了,从此音讯杳然。金霞綰莫名松了口气,后来回旅店时,严穹渊跟他提议说:「你要是担心教坊的人,不如之后绕去银华国看看?」

「不了。我认为江东云不会就这么死了,既然失踪,肯定在哪里活着吧。」

严穹渊盯着金霞綰看,后者笑着拍他手臂说:「怎么这样看我啦。我不是口是心非,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再为此事而有牵掛,既然和江东云断绝关係,他的死活我也不再关心。他对我虽说有养育之恩,但也是他毁了我对他的信任,不管他变得如何,我也不会回头。再说银华国近来和邻国处得不好,我们还是早点回琉璃天吧。」

严穹渊认同道:「也是,外面太多纷纷扰扰,这期间旅途也是劳累,早点回家好了。」

国境战乱牵累不少无辜百姓,即使严穹渊他们已经绕开了战乱地带,仍然碰上一些乱象,比如逃兵闹事,或人们流离失所。有些难民沦为孤儿,金霞綰见不得人饿肚子,尤其是孤儿,忍不住请他们吃东西,孤儿们无依无靠,遇上金霞綰这样的人就跟着他走,一个跟着一个。

金霞綰对严穹渊感到抱歉,严穹渊却说:「你要是看不下去,想收留他们的话,其实琉璃天很大,空屋也有不少,再多开垦一些田地应该也够养得起一些人……」

「总不能看了孤儿就收了吧?我跟你两个大男人,哪里养过孩子啊?」

严穹渊微笑安抚他说:「我们没养过孩子,但是我们当过孩子啊。」

金霞綰恍然大悟,看着旅店外蹲在墙角等他的几个可怜孤儿忖道:「喔、也对。」

两人于是一路收留落难孤儿,但因为孩子们太多了,一度被地方官误会是恶劣的牙商,好在严穹渊在江湖上有些人脉,这才顺利带孤儿们回琉璃天。

有些孩子自己没几岁,身上还揹着婴孩,不少孩子连名字都没有。金霞綰为了方便,让他们都先报上年龄,或是按粗略的年纪给他们排行,他说:「往后我就喊你们排行,将来再教你们识字读书,想学武功的就让这位严叔叔教你们,你们识字以后可以给自己取名字。以后呢,要是觉得这里无聊想出去了,也随意啊。」

他们一共收留了一百多个孩子,为了给几个襁褓中的婴幼儿吃够奶水,金霞綰他们又跑去邻近的部族付钱、送礼拜託他们的妇女当褓姆。

金霞綰偶尔会想起江东云教养自己的情景,忍不住怀念小时候的事,但只要一想到那一天江东云差点对他做的错事,心中又会感到错乱和痛苦。好在日子实在太忙碌了,想起江东云的时候屈指可数,而且有严穹渊和孩子们的陪伴,他一点也不寂寞孤单。

百来个孩子里,有几个特别调皮的,比如金霞綰一天到晚在山野、田梗间追着骂的小男孩:「十八!你又偷弟弟妹妹的糖吃了是不?还偷了我的点心、我的千层糕、我的烤鱼!前天跟大前天的帐还没跟你算呢,你真贪吃,回头叫你严叔叔罚你蹲马步!小百、不要吃地上的土,噯,四九你管一管弟弟啊,不要装没听见啦!穹渊、六郎──」

严穹渊从田里的小屋窗口探头回喊:「何事?我在忙,怎么啦?」

金霞綰跑了一身汗,脸颊微红,他扯下头巾发牢骚:「叫老四、老五跟小八他们来,这些孩子们真是太调皮了。」

严穹渊想了下:「你不是说他们几个最能干,昨天叫他们去隔壁村换些东西回来,人不在吧。」

「噯哟我的天啊。我感觉自己老十几、二十岁。」金霞綰抬手贴额,快被孩子们忙晕的窘态,看得严穹渊忍不住失笑。他看到男人在笑,走过去小屋那里问:「笑什么啊?噯噯、小百你讲不听,别乱抓了东西就往嘴里塞。」他把地上在爬的女童抱起来哄,一手忙着摸身上装糖的小袋子,熟练的餵小孩糖,怕孩子被糖噎着,所以用手捏住糖飴。

严穹渊说:「我觉得所有孩子都比不上你当年的调皮。」

「什么?」金霞綰想起自己当初的德性,那岂止调皮,简直毒辣、危险,要不是严穹渊跟其他江湖兄弟有武力自保,早就被他削着玩了。他訕訕然扯了下嘴角,认命说:「好,我知道啦,现世报对么?」

「不对,都是缘份,我们该惜缘。好好教养他们吧,这样一来,我们人生的遗憾能少一些吧。」

金霞綰望着严穹渊的笑容,觉得挺晃眼,他红着耳根别开脸说:「可能吧。我去把那几个皮猴捉回来,你得帮我教一教他们。吶,抱好小百儿。」

「严、严。」女童认得严穹渊,伸出两手讨抱抱。严穹渊抱好她以后,她又朝飞走的金霞綰伸出短小双臂喊:「綰綰,綰綰,呜……綰綰。」

严穹渊安抚女童说:「綰綰去找你哥哥们了,很快回来。不哭。」

琉璃天往后许多年的日子也和今天一样热闹,这些孤儿们长大后陆续离开琉璃天去了不同的国家各自发展,有的在喜欢的城镇安居,做点小生意度日,有的混入三教九流,结果成了一方霸主,也有人在某国入仕升官,在他们心中都有个秘密的净土,世人觉得是穷山恶水之地,但他们知道在那里有着世间少有的太平安寧,为了让世间有更多这种太平日子,他们用自己所擅长的方式尝试着。

也有一些孩子长大后依然留在琉璃天一阵子,后来和邻近部落的人成亲离开。多年后金霞綰生了一场大病,严穹渊怎样也无法养好他的身子,只能看着他日渐衰弱,忽然有一天他觉得精神特别好,比严穹渊还早醒来,他替严穹渊盖好被子,这男人睡梦中抱住他的腰身,把脸埋在他胸怀里蹭。

「呵呵。」金霞綰害羞得掩嘴笑,轻轻抚摸严穹渊逐渐斑白的头发,指腹摸过严穹渊眼尾的细纹,这男人依然俊美,让他常常看了都会脸红心跳。

严穹渊被摸了一会儿就醒来,有些诧异望着金霞綰说:「你醒了?」

「嗯。」

「睡不好么?」

金霞綰摇头:「睡得很好啊。」

「你今天气色看起来挺好的。」

「是么?」金霞綰听了很开心,下床跑去照镜子。

严穹渊担心他身子虚弱,连忙跟上来将人抱起来说:「别自己乱跑,摔伤怎么办?」

「没这么夸张啦。」

「你啊……」严穹渊暗自忧心,这人昨天连吃饭都要他餵,不是因为撒娇或懒,而是连筷子都拿不好了,明明虚弱得不得了,怎么就忽然好转了?莫非……

金霞綰说:「好久没到外面走走了。老四做了张轮椅送我,还说下次要找其他孩子一起回来看我,我想坐那个自己到处看看。」

「好。」

严穹渊把金霞綰抱到那张轮椅上,自己紧跟在后,金霞綰在户外晃了一会儿,抬头望着他赧笑:「有点累,推不太动了。抱我吧?」

严穹渊莞尔,轻松将人抱了起来,像抱孩子一样的抱法,一手轻拍金霞綰的后背说:「晒些阳光是好,虽然要夏季了,这里的风还是有些冷凉,我们回屋吧。」

金霞綰回屋就开始把他收藏的东西都搬出来,跟严穹渊说有一些小玩意儿想送人,他说:「我喜欢的乐器,你可以留着,也可以送人。这个留给你吧。」

「嗯?」严穹渊从他手里接到一个小酒盏,深蓝黑的顏色,中央有隻螺鈿装饰的小鱼。他知道这是金霞綰专用的酒盏,几乎随身会带着。

金霞綰眉眼弯弯微笑道:「虽然它不贵重,可是它是我第一个存钱买的东西。可能别处也有很多类似的酒盏吧,不过在那个教坊里,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几乎是没有的,就只有这个,陪了我很久。以后你要是想起我,可以喝一杯,但是不要藉酒消愁。酒啊,是开心时喝的,哀愁时喝了只会更哀愁,我不想你不开心时喝酒。」

严穹渊眼眶微红,垂眼答应:「嗯,我只在开心时喝酒。」

金霞綰望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说:「记着,我一直会陪着你。夫君……你抱紧我好么?抱紧我。」

严穹渊轻轻抱住人,生怕把对方勒坏了。

「抱紧啊。再抱紧一点,穹渊,六郎,我梦里你是个神仙,你是我的天,和地,我好喜欢你,想一直喜欢你,最好能和日月星辰一般……长久……我很开心,遇见你。」

「我也是。」

金霞綰在严穹渊的怀中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严穹渊依照约定将其尸骨烧成灰,带着金霞綰还有那个小酒盏离开琉璃天浪跡天涯,他记着金霞綰说过,做了鬼也会在身边陪伴他,所以他带上骨灰天南地北的走,甚至乘船出海,见识各种奇景绝胜。

只不过严穹渊在馀生都不曾再饮酒了。

偶尔他会碰上一些修行者跟他说,他身上跟着一隻鬼,他知道那是谁,总是谢绝那些修行者提出的驱鬼帮助。而跟在严穹渊身上的的确是金霞綰,不过就是个花魂,如花朵般的大小附在他身上,有时坐在肩上,有时趴在他头发上,跟着他走遍世间。

中老年的严穹渊在外误食了毒物,深山野地不可能有救,他找了棵大树依靠,坐在树下等待人生尽头。临死前他才见到了小小的鬼魂飘在他眼前,一脸心疼望着他,他闔眼安慰那鬼魂说:「别怕。我很快就去……找你了。霞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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