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般瞧着我,我说得哪里不对吗?”
不对,不对,可太不对了!周乐言时灵时不灵的敏感神经突然有反应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事事都要做到极致,追求完美的公主吗?她自诩是公主身边最亲近的好友,对于如意凡事都要争得第一的心境也算了解。
没办法,要以女子之身坐得皇位,公主就要比旁人付出更多,要比皇子们更出色,才能让天下人哑口无言。
不得不说,如意这么多年来,苦心钻研学习,她最后确实做到了。满朝文武,无论如何,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句如意德不配位。
正因如此,从如意口中说出“不如旁人”才令人惊讶。周乐言一时有些心疼,又有些惊讶。
如意仿佛看出了周乐言心里在想什么,轻声慢道:“我是储君,为何样样都要亲自做到最好。我只需要把这些做到最好的人找出来,一个一个放在合适的位置,不就好了?”
周乐言听完感慨万分,站起身来,朝如意行了一个君臣之礼:“公主能想明白,是李朝百姓之福。”
如意笑着把周乐言扶了起来,她能想通,也要感谢一番崔甫。虽然她恼羞成怒恨不得把崔甫撵得远远的,这辈子再也不要看见他。
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有崔甫这样的人才,是李朝的幸事。她不可能真拒绝起用崔甫,既然崔甫无意入宫,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物尽其用。
让崔甫在他应该在的位置上,发光发热,压榨他所有的价值,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如意虽然觉得难堪,未免往后再闹出点别的什么来,有些话还是要和周乐言说清楚。
周乐言还沉浸在感动中,便听如意仿若不经意道:“你既然如此说,那我便要交代你些事情。皇后过些时日便要为我选秀,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帮我查查这些小郎君们。”
这说的都是废话,皇后选人,怎么着也轮不着周乐言来查。这事就不是周乐言能插手的。
聪明如阿言,岂会听不出如意的意思。她一时有些懵,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问了一句:“那崔大人?”
如意板起一张俏脸,“关崔大人什么事,我与崔甫毫无干系。”
周乐言看着如意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虽不知为何几日不见,公主突然不再惦记崔甫。但话已说到这里,她自然不会多嘴,只低声应是。
从东宫出来的周乐言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月牙凑上前忧心道:“娘子是怎么了?可是差事不顺?”
周乐言沉默地摇了摇头,她后知后觉才发现今日的公主确实与往常不太一样。她心里挂念得很,但她脑子还算清醒,没有昏了头去打探。
窥伺东宫可是重罪,不说公主,余皇后就会毫不手软地把她爪子给剁掉。
思来想去,只怕是崔甫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公主冷了心。
啊,崔大人可太行了。
但如今可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她方才与公主的幕僚们商议一番,当务之急,还是要去探探太原王氏家的小娘子的底细。
顾不得其他,她当日回府便写了拜帖给王小娘子。
帖子由月牙亲自送去东市王家府宅。第二日周乐言便收到了回帖,邀周乐言过府一叙。
如今谁人不知周乐言乃皇太女身边第一大红人,她的一言一行背后都代表了公主。
等周乐言过了几日携礼登门拜访王家,众人纷纷打起了精神,琢磨起皇太女的用意。
这消息自然也被人送入到崔甫的书房里。
崔甫面若寒霜地看着手里捏着的信,看完了之后,也不说话。只低着头,敛住了眼底的神色。
松青松墨二人俱是大气都不敢喘。耳边传来自己小郎君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子,只觉得敲在了自己的心上。
连松墨这么冷淡的人都察觉到了郎君近来心情很不佳,更何况松青。
自打那日郎君说,若是有东宫的信来立刻通知他后,东宫再也没传来过消息。
明明现在日头越来越暖,夏天也不远了。但站在书房里,松青还是觉得一日比一日冷。
崔甫沉默不语,东宫没有消息便罢了,国子监如今也没有消息。他心知东宫里的那位可能一时半会儿不想见到他,平日里上朝时看见他也不过是点头示意。
如今公主对他的态度疏离有礼,他应当求之不得才对。可到底有些压不住心底的烦躁,总时不时想起小公主那双仿佛看进人心里的眼睛。
他闭了闭眼,挥散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从案上抽了一张纸,抬笔书写。
公主自然是要见的,如今人怕是已经恼了他,得有个让公主可以下的台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