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冲刺最后几米即将走出这片区域的时候,转角来了两个人:“谭先生,这里还有些信息需要你核实一下,请跟我来。”
“什么?我都签名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几乎是吼出来,他之所以火气能一下子飚到顶点,是因为看到了我。
“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的。”我的话不容他拒绝,就近找了一间审讯室,他十分警惕地将儿子带在身边,不让他离开半步。
然后他会发现,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早上刚开始审讯的时候。
我说:“很感谢谭先生与小朋友的配合,由于刚才审讯员的工作失误,竟然忘了录音!我们只好再来一遍。谭铭铭小朋友,请问你最后一次见到谭小龙是什么时候?”
小朋友还没回答谭晓东先抗议:“怎么回事啊,那我们早上是不是白干啦?这不行,我还有事赶时间呢。”
我劝他别着急,现在离我们预定结束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呢,他还不服,我只好搬出法律这把武器:“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是公民的义务。”我指了指监控,示意他别太失礼,“你拖一分钟,我就往后延一分钟,最后浪费的还是你的时间。”这位在所有家长中堪称刺头的主终于认命了。
不仅仅是谭晓东,其他家长,也“遭遇”了类似的突击,在他们满以为签名就可以离开之际,我们的工作人员又请他们回去“复核”了一遍。家长们普遍情绪激动,紧张度上升,表现已经不如第一次淡定。而且,这一次问询,不会跟第一次一模一样,而是打乱了顺序,有时候甚至是倒着时间询问。
不管是家长还是孩子,频频出错,跟第一次的“标准答案”已经对不上了。
有些孩子连接送老师是男是女都答错;有些孩子无法像第一次那样顺利回答义务活动的内容;有些孩子甚至加入了新的信息。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答案是他们背出来的!
关于义务活动的具体流程和内容,四个孩子的回答中,高度相似的记忆点和遗忘点,以及刻意避开跟谭小龙的死有关的内容,这种演技,拙劣到了极点。
但他们在第一次交代的时候,警方几乎没有任何怀疑,最后通知让他们等半个小时就可以签名离开。
成功瞒天过海的紧张心情在那瞬间松懈下来,人一旦放松,死记硬背的内容就会丢失得很快。当突然接到要再次交代一遍的时候,而且还是打乱顺序,重复问询,别说是小孩子,连大人都要崩溃!
“为了准备这份假口供,你们大人,昨夜是一夜未眠吧?”我对谭晓东说。他身边牵线木偶一般的儿子,拿着小汽车玩具翻来覆去地玩,一张椅子坐一半,右边空空荡荡的,那是因为爸爸的椅子在右边。
谭晓东额头上的汗珠就没干过,以他的暴脾气,若是在家中,可能已经开始揍儿子出气了。
我加重语气:“你们五家,是你带头串供的?你知道在一个犯罪活动中,主使者的惩罚有多重吗?”
“我没有。”他的声音虚浮无力,不再理直气壮。
“不到黄河不死心!”我扔出一份文件,“谭晓东,今年三月份和五月份,你的个人账户上先后存入了六万块和十二万。atm机的视频记录显示,是你自己存进去的,请问这笔钱哪来的?”
他看了看文件,一会说是收来的租金,一会说是跟朋友借的,都一一被我击碎了:“房租的钱从来都不会进你的口袋,房产所有者是你丈母娘。因为你烂赌和借钱从来不还的臭名声,哪个朋友会借你十几万?”